穆七算了算,发觉下一个能传承他大魔真血的后辈得等到六百年后,能不能传承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他深觉自己被天命捉弄,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凡人女子。
六百年后,他等到了穆曦微。
明镜台、穆家、谈半生…通通不过是在穆七手上玩得溜溜转,为了能让穆曦微堕魔而推出去的棋子。
一切埋下的线都交织错乱缠成一团,稍稍一定就牵扯本源,到了解无可解的地步。
落永昼寻到了他。
穆七这一世做的又不知道是哪里的一个教书夫子,文人打扮,眉清目秀,气质彬彬。
只是明镜台一场时空阵法动静太大,伤及本源,使得穆七鬓角上也不由得染上星星点点的斑白。
落永昼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穆曦微的事情是你动的手?”
魔族口中剑圣嗜杀成性残忍无比,只有熟悉落永昼的朋友才清楚,他大多数时候不是那个臭脾气。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爱笑的,是黄金面具的冷硬也藏不住的风流洒脱,有着少年疏狂不羁的气概。
或者大多数时候见到他的人都会惊讶。
惊讶那么一个没架子,还不靠谱的人是怎么当的剑圣,怎么封的神。
但自从穆府的事情后,自从他与穆曦微不告而别,落永昼一日日变得愈发沉默冷锐,唇角的弧度也抿得像是剑刃上的一抹光,弯起的有倦世厌世的漠然感油然而生。
穆七也很干脆地回答:“是。”
他看到落永昼地那一刻便笑了。
笑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有些人笑能让人如沐春风,让人千金一掷。
放在穆七身上则不尽然。他一笑之下,那副温文可亲的皮瞬间披不住了,露出了恶意森森的内里。
落永昼说:“六百年前的穆七是你。”
穆七告诉他:“一直是我。”
落永昼哦了一声,不再接话。
他要的是一个答案。既然得到了答案,自没有再说话的必要。
穆七看着他无动于衷,不由自己凑了上来,主动说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不觉得,落永昼想,有个屁的意思。
穆七说:“未来有大成就的人,竟会受我一个大魔的恩惠,感激在心念念不忘了几百年,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饶是落永昼心性如铁,乍聆他这神奇逻辑之下,也有点受不住:“正常人会采用的做法是是自生自灭,正常魔是斩草除根。”
穆七两边都搭不上。
所以他不正常。
穆七想的兴许是有朝一日落永昼迟早会死在自己的手上,能在他死前看到他被命运捉弄的丑态是很有意思一件事情。
“挺有意思的。”
落永昼礼貌性颔首:“若是论迹不论心,就是你救了一个杀你的人,自然很有意思。”
他语罢出剑,再无保留。
“师叔!”
陆归景看见落永昼回白云间,既惊且喜。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惊喜些什么。
明明落永昼不在白云间的这段时日,白云间万事太平,甚至不用为剑圣哪次出手又损坏了哪些财物做担保做赔偿,小金库都积累了许多。
可陆归景还是惊喜。
就好像只有落永昼在的白云间,才有精气神,才是个完完整整可以顶天立地站在仙道苍穹上的第一宗门。
然而陆归景的惊喜消失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