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听了这话也不推辞,二人面对面坐下,蓝曦臣想了想,开口:“自从当时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我仓皇出逃被你搭救,你我二人也许久未见了。我竟不知你投入了清河聂氏门下,还做了明玦兄的副使。”
“多亏赤峰尊赏识提拔。”
蓝曦臣深知,过去的自己就在此时问他,是否想回到兰陵金氏,被前来寻自己的大哥听见,顺势为孟瑶写了举荐信,才引出了后面种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拦下孟瑶,决不能让他回归金氏。
至少,现在不行。
“孟公子,如今兰陵金氏正在琅邪一带广纳贤才。依我看来,孟公子时至今日,是否仍是想着回归金氏,得到金宗主的接受认可?”
孟瑶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不瞒您说,即使我当日经历过金麟台上那一遭,此愿也仍未变过。不过今日我已是聂氏副使,聂宗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离开河间。”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朗声开口。
“有何不可?我提拔你做副使,只是因你的能力足够,为人也合我意。你若是真想认祖归宗,我为你写一封举荐信又如何,只要你在战场上多杀几条温狗便是!”孟瑶听得此言,不由得红了眼眶。
蓝曦臣看这局面与过往一般无二,在心里叹了口气。瞬息之间,心念电转,开口道:“明玦兄,孟公子莫急,曦臣认为此事还需考虑。”
见他二人都转头注视自己,蓝曦臣解释道:“金氏与你我聂氏蓝氏不同,金宗主为人恣意了些,金夫人更是火爆脾气,再加上金氏子弟繁多,宗门内阴私之事也比你我两家多些。金氏虽不敢与你明着作对,却敢暗地里对孟瑶多加为难。”
见聂孟二人皆不言语,蓝曦臣接着说道:“我知孟公子对金宗主的孺慕之情,以曦臣看来,孟公子不妨暂且留在聂氏,待射日之征过去,以孟公子之才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到时也好让金宗主看到你的能力,另外可也让其余金氏子弟不敢对你过于无礼,孟公子觉得如何?”
孟瑶先是垂眸思索良久,而后深吸口气抬头,又是熟悉的带笑面孔,“孟瑶何德何能让赤峰尊与泽芜君如此为我绸缪,便如泽芜君所言,留在聂氏,等到射日之征结束再行定夺。”
聂明玦也开了口:“数月不见,曦臣今日所言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这话可一点都不像从泽芜君口中所说啊。”
蓝曦臣听了此言并未作声,只是低头一笑,举起茶盏饮了一口,掩住了无奈神色。
是啊,曾经的泽芜君从未想过会有父亲如此对待自己亲子,也从未想过孟瑶贸然回了金氏会受到何等待遇。造成那种局面,也并非与自己完全没有关联。
随后三人又聊了聊近日之事,直到亥初方散。蓝曦臣送走了聂孟二人,躺回塌上,却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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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蓝曦臣就带着营救回来的修士们离开河间,启程前往战场后方。因为担心孟瑶只是口头答应,最后还是抵不过父子天性转而投奔金光善,临别之际,蓝曦臣又抓了聂明玦仔细叮嘱了一番,让他务必留下孟瑶,直搅的聂明玦一阵烦躁。
“曦臣今日怎的如此啰嗦?我竟不知你何时与孟瑶结下如此深刻情分,你若当真放心不下,不如让他随你回云深不知处,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管着。”
蓝曦臣连忙告饶,“是曦臣唐突了,只不过孟瑶在我落难之时伸出援手,我总是记着他这份恩情。这次请明玦兄务必助我留他下来,待射日之征结束,我也好还了这份恩。”说罢又是一礼,聂明玦见他如此,也只好应允。
“罢了罢了,既然曦臣开口,我就把这孟瑶随身带着,定不会让你的救命恩人受上半点委屈可好?”
蓝曦臣无奈一笑,二人又说了几句拜别的话,便带着各位修士启程往姑苏而去。
河间一别便是三月过去,尽管蓝曦臣一直惦念着孟瑶的情况,但因着射日之征,还是没法从战场脱身。只是陆陆续续听被营救回来的各家修士说,清河聂氏的副使孟瑶足智多谋,设巧计打赢了不少战役,又有聂宗主鼎力支持,即使因为身份,众人对他颇有微词,在聂氏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地位一日胜过一日。
听得这些消息,蓝曦臣连日来紧绷的精神也隐隐有了些放松。没了杀金家修士的事情,大哥便不会和孟瑶反目,孟瑶也不会转而投奔岐山温氏,事情真的在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可转念又是一想,“若是当初我能多为他考虑一些,他也不会走上绝路。”想罢,又是一阵懊悔涌上心头。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兰陵金氏在琅邪渐渐无力支撑,转而向姑苏与河间求救,聂明玦带着孟瑶亲赴战场,以解金氏围困。蓝曦臣也点了蓝氏修士紧随而去。
尽管蓝曦臣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琅邪战场已经杀的天昏地暗,姑苏蓝氏也立刻加入战场,支援聂金两家。
不知杀了多少温家修士,蓝曦臣的朔月已经沾满了血,随手一甩便是一串血珠落地。众人的灵力也渐渐消耗过半,体力不支。
此时忽听得身后一声女子惊叫!蓝曦臣急忙转身去看,只见一名黄衣女子正慌不择路直闯入战场中心。而她身后正跟着三个杀红了眼的温家修士,一前两后三把长剑,誓要将她就地斩杀!
蓝曦臣虽已飞身上前救援,却快不过领头那人手里长剑,眼看那女子就要殒命当场,斜刺里却杀出一人,正是孟瑶!只见他长剑在身前一挡,重重挥开那人,反手把那女子推了开来!孟瑶回身想躲已来不及,此时蓝曦臣也已赶到,朔月一挥隔开一人,可另一把长剑竟直直刺入蓝曦臣左肩,霎时间血流不止,将他衣袖染红一片,端的是让人触目惊心。
此时孟瑶也反应过来,从蓝曦臣身后递出一剑,正中此人胸膛,蓝曦臣也忍着左肩伤痛将其余二人斩于剑下。灵力不足加上受伤失血,蓝曦臣此刻身形有些摇晃,被孟瑶从身后一把撑住,随即连点几处穴道止了血。
“泽芜君!”此时孟瑶双眼泛红,心神更是激荡。双手死死抓住蓝曦臣的衣服不放,倒是比这个伤员更无措,一叠声的喊着蓝曦臣尊号。
“阿瑶,阿瑶。冷静一下,我没事!阿瑶!”听着这个已经很久没人叫过的称呼,孟瑶神色渐缓。蓝曦臣又开口,“阿瑶,先扶这位姑娘起来,送她到后方去。我这点伤不妨事的,别担心。”
孟瑶紧抿着唇,带着几分不情愿一把拉起那姑娘,回头叮嘱,“泽芜君莫要恋战,千万保护好自己,孟瑶片刻便回。”
话音刚落,便抓着那女子快速脱离战场中央,蓝曦臣深吸口气,又挥剑上前厮杀。
因孟瑶走的太急,抓得那女子一路踉踉跄跄,半分平日的风度也无。那女子心知是自己误入战场才害的泽芜君受伤,心中有愧,话也不敢说一句,委委屈屈跟着走,其他修士若不是认出二人都是自己人,这场景倒像是恶霸抢人一般。
这厢孟瑶惦念蓝曦臣安危本就心急,兼之母亲过世之后,他所见所感皆是恶意,何时有人愿意舍命相救?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也失了大半判断。若在平日,他救了这姑娘必定是要温言软语好生劝慰,再将人送回家,让其家人念他一分好的。可在此时,他心中早已混乱如麻,一抬眼见到乐陵秦氏家主秦苍业连忙飞奔过去,一把将这女子塞给他,扔下一句“秦小姐毫发未损,孟瑶告辞!”转身便向蓝曦臣跑去。秦愫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便被父亲送往战场后方去了。
待孟瑶赶回蓝曦臣身边,就见他正被几人围攻,他来不及多想便拔剑加入了战圈。孟瑶虽然灵力招式都逊于蓝曦臣,但二人相互配合也能勉力支撑。不知战了多久,只听得岐山温氏敲响了鼓,温家修士纷纷退去,此战才算结束。蓝曦臣与孟瑶也已经精疲力竭,相互搀扶着回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