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对这种事倒是很熟悉呢……”
伊万感叹着，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从濡湿的顶壁上滴落的水珠。
基尔伯特皱了皱眉，但那并不是因为后面的少年所说的话：“奇怪……”
“的确如此，这个地方……传说前代的城主就是吸血鬼，他在夜间从密道走出城堡，到城镇中去寻找猎物。”
“本大爷才不是说那个！”
粗暴地打断了他，银发少年的眉心不由得拧得更紧。他低声说着对方根本不会明白的话：
“竟然感觉不到路德的气息……”
夜晚是恶魔支配的时间。按理说就算不在身边，那种宛若被他的目光注视的感觉也会强烈到令人恶心。
为什么唯有今天……那家伙的气息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他一点没办法因此庆幸，不得不担心弟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强烈的不安在胸口骚动不止，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或者意识到自己正在陌生人面前喃喃地说些什么。
忽然压上来的手指，让基尔伯特的肩膀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醒悟过来之后，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后面的少年。而对方的身影，已经和自己一样完全沉入了黑暗；穴口的微光根本无法照到这么深的地方。
“我想，”伊万不动声色地说，“也许有光亮的话会好一点。”
说着，他掏出蜡烛点燃。微弱的火光在吐息中摇曳，两人的影子也随之在墙壁上跳跃，好像从地府中逃出的鬼魂。
“基尔……”
被那双恳切而诚挚的眼睛注视着，一不小心就会被那深邃而美丽的紫色吸引，然后不知不觉地接受了蛊惑。
“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滚。”
冷冷地丢下这一句，基尔伯特转身继续朝深处走去。
“但这里真的很恐怖啊！”
伊万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尽管在这狭窄的地方，保持速度还要保证烛火不被吹灭，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的心脏简直快要停止跳动了……”
“再废话本大爷就让它立刻停止！”
“……那么，”紫眸少年不情不愿地扶着湿冷的墙壁，“至少让我说点什么吧……就说说这个城堡，还有吸血鬼的传说……不然的话我会很紧张。”
十秒之后，前面的少年没有明确地反对，于是伊万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想让基尔失望……不过呢，那个龙血的传说，恐怕不一定是真的。这里最初的主人是龙骑士——他们是用旗帜的标志来命名的，本身不见得和龙有什么关系。但这件事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会产生一些胡思乱想也不奇怪吧？”
前方的脚步声明显地加快了。
伊万很清楚刚刚所说的根本无法动摇那个人的决心，尽管会感觉很不愉快。但他不动声色：
“……刚刚不是说，这个城堡曾经住过吸血鬼吗？这同样不可信。根据记载，那位城主不过是生性残暴、滥用酷刑，才会背负恶名……当然啦，仅从晚上到城镇去觅食的传说，就能判断这肯定是谣传。如果是真正的……特别是上级吸血鬼，才不会毫无原则地选择食物，更不会让其他人类察觉。”
“哦？”
总算得到回应，虽然依旧没多少兴趣的样子。感觉到对方的排斥不再那么强烈，伊万无声无息地靠近过去。
那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个人的发色几乎是透明的。而下面的皮肤——他固执地不肯听从劝告，依然毫无芥蒂地将颈部暴露在外——也同样地，几乎看到在里面微微搏动的血管。
他无声地吞咽下唾液，湿润着干涩的喉咙，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
“……真正的吸血鬼具有理性和智慧，以及近乎苛刻的喜好。他们不会无差别地袭击人类，除非极度饥饿或者受了重伤。如果幸运地，遇到了满意的‘食物’……肯定会把那个人禁锢在身边，或者干脆将之变成同类——用自己被诅咒的血液。”
“所以，本大爷早说这条暗道是用于逃亡的了。”基尔伯特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我的意思是……”
伊万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而那时候，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银发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万一不幸地，被吸血鬼选择的话，无论多么坚强高贵的人……在永无止境的痛苦和折磨之中，最后唯一剩下的也只有对死亡的渴望了吧——”
基尔伯特突然转身，猛地揪住紫眸少年的围巾。然后用力一推，两个人一起倒下去，跌上了冷硬的石板。
同一时刻，有什么闪动着冷光的东西从头顶上方闪过。紧接着，远处深不可测的黑暗里面，传来金属杆状物体坠落的声音。
“……我还以为这里没有陷阱的。”伊万对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暧昧地一笑，“莫非……基尔这是在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