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力斯对着窗口举起炭笔,璀璨的光芒让他感觉到一阵惬意的眩晕。那个人按照他所说的,靠在纱帘起伏的窗台上,几乎只留给这边一个背影。
他并不想纠正这个不合作的姿势。毕竟,一开始说随便他怎么坐的正是自己。
“基尔的眼睛很红呢……难道是昨天没有睡好?也是呢,一定是床不够舒服吧。”
“啰嗦,我的眼睛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说的也是,”黑发青年苦笑了一下,开始在画布上勾勒轮廓的线条,“一开始,我就是被这样的眼睛吸引……忍不住想象着,它们曾经看到过怎样的过去。”
“你这种人都喜欢在作画的时候胡说八道?”
“这的确是个坏习惯……对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黑发青年站起身,朝坐在窗口的少年走去:
“请您……脱掉衣服好吗?”
最初的几秒钟,基尔伯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直到青年的手指几乎触到了肩膀,他才醒悟过来,一把甩开靠近的手臂。
后者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惊惶,仿佛他的解释理应是全人类的共识一样:
“不了解肌肉和骨骼的话,根本没办法作画的呀……人类的身体呢,看起来是完全掩盖在衣服的下面,事实上,每一根褶皱都是依附于下面的肉体。”
“本大爷才不管这种见鬼的……!”
如果不是还保留着三分理智的话,说不定会拳头已经砸上那张茫然却诚挚的脸。
“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尽管相当失落,但青年还是微笑着作出让步——虽然那不见得就更容易接受一些,“至少……可以摸摸吗?”
“别开玩笑了!”
终于忍无可忍的基尔伯特,猛力将依然状况不明的青年推开。反应不及的后者踉跄着,倒上了后面的橱柜,凌乱地摆放在上面的东西一时间全部滚落下来,满地狼藉。
而那中间的某个东西,立刻引起基尔伯特的注意。不等青年回过味来,他已经疾步走上前去俯身捡起。
辨识那到底是什么的瞬间,少年几乎脱手丢掉。
那毫无疑问是一段骸骨,前端还附着着坚硬的结缔组织。
“……这是什么?”
将那个放在青年眼前的时候,手指明显还在抖动。
墨绿的眼眸中满是疑惑和忧伤:
“人类食指指骨……”
“这个我知道!”就连声音也在止不住地颤抖;这已经是愤怒,或者之上的感情。少年冲着一脸无奈的男人大吼:“我在问你到底从哪里弄到的?!难道是你……?!”
“我看到这孩子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状态。”
“你这混蛋竟然亵渎死去的人……!”
轻声叹息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海格力斯后退一步,在扶手椅上面坐下来。
“亵渎?这是你们的信仰所定义的吗?”
“就算是异教这也是十足的亵渎行为了吧!这个!”
“在我的故乡呢,”青年抬起头,仿佛陷入了追忆之中的目光变得迷离,“被你们的教廷视作‘异端’的人……会被用刀一片片隔去皮肉,残留的部分砍成碎块焚烧成灰烬。或者,被绳子绑住手脚,再用铁钩将内脏一点一点掏出来,一直到犯人不堪折磨、完全断气为止。谁赋予你们那样蔑视他人的权利?你们所信仰的神?在我看来,这才是十足的亵渎行为。”
少年的声音顿时哽在了喉咙;手指,不知不觉中抓紧了前襟。
“好想回到过去啊,那个沐浴着众神光芒的时代。”喃喃自语的青年,眼角泛出了泪光,“那样的话,妈妈就不会被杀掉……也不会连一片骨灰都不被允许留下来了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这种人当你的模特?”
为什么不可以?
单纯的疑惑,明白无误地浮现在青年的眼眸。
“只是想要画……就画了。”
“这个,”少年将手中的东西丢过去,“也是你的兴趣?”
“……”青年抚摸着手中的东西,好想感受着恋人的触感,“基尔不知道的吧?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变成让人窒息的美人呢。”
“就凭那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