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岩抬头看他,睚眦低着头,浅褐色的瞳,倒映着自己的脸,那边缘渗着浅浅的柔和弧光。
他看着眼前的白发男子,莫名又想起刚刚在梦中看到的。
漆黑的石窟深处,这个男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那从敞开的冥界之门里蔓延出来的地狱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
他蜷缩在角落,孤零零的一人,痛得全身发抖,脸色如死人一般的惨白。
能让这个一贯骄傲到了极点的男人痛到无法抑制的发抖……安岩无法想象出那是如何深入骨髓的剧痛。
当初,神荼仅仅只是被烧伤了一点手腕,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痛得要死。
而这个男人全身连同灵魂都被活生生地灼烧一天一夜时的那种痛楚……
这种每年都要经历一次的痛苦……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熬过了那两百年的时光……
“我不记得你,你是不是……会不开心。”
安岩握着手中的水杯,低着头,小声问。
这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久的煎熬,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可是自己却根本不记得他。
安岩抿着嘴,脸上露出一点愧疚的神色。
听了安岩的话,睚眦愣了一愣,然而晒然一笑。
“我说过,不记得也没事。”
他笑着说,又揉了揉那一脸愧疚地瞥着自己的青年的头。
“而且,你不是在慢慢想起来吗?”
“虽然似乎有一点印象……但是只是一些碎片,很乱。”
“不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白发男子说,他低着头,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轮廓线条分明的硬朗侧颊上,衬出几分柔软。
他对身前的青年浅然而笑,目光是说不出的温和。
而那温和的笑容让青年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嗯。”
安岩回答,轻轻地点了点头。
…………
…………………………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朝阳升起,座落在河边的小型别墅沐浴着初生的晨曦,明亮的阳光照在那个数日之前就碎了半截的墙壁上。
在这间别墅的另一个房间里,清凉的大清晨,站在床边穿着中山服的那个老头的额头却是硬生生地渗出汗来。
他看着床上的人,满脑门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