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举举扫帚,威胁道:“那你说这屁话又有何用?”
王有全下意识揉揉酸胀的老腰,压低了声音凑到管事身前:“咱家是没办法了,可我家主子敢啊!”
管事立马回一句:“你主子是死是活都还另两说……”
万有全轻叹一声,拍拍管事的肩,掌心在管事袖口处划过:“不必担心。”
管事一愣,摸到袖口处多了一张薄薄的纸条。
万有全“哎哟”一声,喊着“将军府打人啦”,摸着屁股就带着静王府上的人出了卫府。
“这老阉奴!”管事冷着脸抬起袖子,手指尖捏着那枚纸条,神色不变地去到了卫西洲的院子。
卫西洲原本脸色阴沉,他与晋元帝在大殿上争执一天,欲叫陛下收回圣旨,并表示若是有了万家姑娘资源为静王冲喜,那不如便直接叫那万姑娘做了正妃,白果尚未嫁入王府,再当另嫁即刻。
不料晋元帝却当面否决了他,言语之间更是对将军府颇有不满,仿佛说他卫家如今手握兵权,心大了一般。
卫西洲内心冰冷,管事却在此时推门而进,低声道:“方才静王府里的大太监来府上走了一遭,留下这张字条,请将军一阅。”
卫西洲接过字条,眉头紧皱又松开,眼底的眸光也不停变化几遭,末了才冷嗤一声,将那字条扔进烛火里烧尽了。
“既然静王府上已经有了安排,那婚事便继续。”卫西洲沉声。
管事犹豫:“将军,这事可要奴才告知表公子,也好叫他安心。”
卫西洲摆摆手,冷笑一声道:“是谁惹了表公子伤心,就让那人亲自来给表公子低头认错,不然那心岂不是白伤了?”
管事心疼说:“可今日公子是真难过了,我总怕他那身子刚养好不少,别经了这次的事,又败了下去。”
“你还是不了解他。”卫西洲摇摇头,“白果他虽性子温和不争是非,但心性最是坚韧,这点儿小事压不垮他。”
管事说:“将军当真狠心。”
卫西洲瞥他一眼,管事自觉脖颈一凉,退后一步。
真要论起来,大晋朝虽有平妻的说法,可其实真敢娶平妻进门的人家却是少之又少,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处后宅更是不可能存在两个平起平坐的当家主母,晋元帝这次指婚着实叫人大跌眼镜,京中有好些人家只专门等到了静王成亲的这日,想要看一眼,这两位“主母”同时进门,到底是个怎么荒唐的场面。
卫府提前一日就在府中挂起了喜庆灯笼门帘与贴纸。
白果穿着京中绣艺最好的绣娘所缝制的嫁衣坐在屋内,外头是府中奴仆带着喜意的往来脚步,他抬了抬头,卫良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看向他的时候眼色稍微软和了一点,挪着凳子坐到他面前,点了点白果的额头:“看看眼下,可是后悔了?只过了今日,往后你便要跟别人同分一个夫君。”
白果眨眨眼:“是有些后悔。”
卫良阴眸光微动,说:“那不嫁了吧?”
白果摇摇头:“圣旨不能违抗,抗旨便是不尊,要砍头的,还会连累整个卫府。”
卫良阴说:“若是那皇帝真敢,大不了就让爹爹带头造反,自立为王好了。”
白果捂住他的嘴,气道:“表哥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要命了?!”
卫良阴握住他的手,沉默半晌说:“难为你了。”
白果摇摇头:“不难为……早前在昌平伯府的时候,我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让我逃出府去,再不受何氏的整治,那边是成为路边的乞儿,吃糠咽菜也是能够的。后来我被何氏送入宫中做了秀子,那时又回想,便是能叫皇帝看上眼,留我在宫中有个住所,也总比回到那昌平伯府强,可后来静王殿下出现了,皇帝将我指给殿下,殿下拒绝了家世颇好的秀女,却独独接纳了我,那时我便想着……”
“非君不嫁?”卫良阴笑笑,插话说。
白果又摇头:“那到也没有,我只是很感激他。”
他不提之后与静王多次见面后内心的悸动,与静王离京之前在檐下拥起他时的那一吻,只垂落了眉眼,捏捏微微发热的耳垂说:“他在时待我极好,眼下他受了难,我却不没有先退一步离开的道理,万家小姐被陛下赐婚是个意外,却与他无关。”
卫良阴叹口气:“果子,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真的心软?”
白果笑笑,依旧是那个眸中存有七分温柔,三分忍耐的少年。
良辰吉日,喜烛鞭炮。
静王府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到将军府前,卫良阴牵着白果入了轿中,亲自将他送往静王府内。
因为新郎官下落不明,又是同娶二人,拜天地的礼节便被皇宫中出来的唱官给省去,只叫人将两位新人分别送入各自的院子。
白果为正妃,他被静王府迎亲的队伍先一步迎进府中,陪嫁的嫁妆更是浩浩荡荡足足有八十一台,而那万幼岚则没了他这般好的待遇,身边只稀稀落落地有着几个吹着唢呐的人,而万家毕竟只是个普通世家,任是万冯氏将自己当年的陪嫁都冲给了嫡女,但寥寥的十八台嫁妆却被比了个体无完肤。
万幼岚见静王府上的下人对他并不看重,而嫁妆更是被比了下去,自个儿在轿子上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快进到静王府前,万幼岚整理好心情,只待被人牵下轿子,再跨过火盆,这就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