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而昏黄的烛光落在司烜身上,模糊了容颜。
巫燧恍惚起来,莫名的情愫驱使他悄然上前,触碰神明白如玉砌的脸。刹那之间,异样的感觉自指尖蹿开,在掌心盘桓不散。巫燧诧异至极,不禁眉宇深锁。
他的指端沿面颊游走,拂过颈侧,拨开鸦羽一般的黑发,便看见白玉上烙着青紫齿痕。指尖一顿,巫燧神色渐深渐沉,如笼着化不开的夜色。
在某种微弱而经久不散的力量指引下,手掌一寸一寸往下探寻,最终,隔着衣衫停在腹部:“这是……”
巫燧不敢置信,但掌心下凝聚着的力量告诉他,事实容不得否认。
他再度望向那片齿痕,只觉得碍眼无比,好似尖刺戳进眼底:“是他吗?”
巫燧的手掌箍住司烜的脖颈,似铁箍一般:“是不是陈川?”
司烜本在浅眠,忽然惊醒来,一把挥开巫燧,冷声问:“得不到火神印,你就疯了不成?”
“告诉我,是不是陈川?”说话时,巫燧的手虚拢在司烜腹部,意思不言而喻。
司烜一怔,旋即猜到什么,又随即否认:“胡言乱语!”
巫燧一瞬不瞬地看着司烜,眸光锐利如鹰隼,步步紧逼:“不要骗我,司烜大人,神祇并无男女之说,不是吗?”
对此,司烜并没有回应,只眉宇微蹙。
见此情形,巫燧已晓得答案,无须再逼问下去:“你是银戎王朝顶礼膜拜的神,却和蝼蚁草芥一般的奴隶行苟且之事,真是肮脏。”
“可笑,真是可笑……”他的低笑声深沉而阴恻,回荡在偌大的神殿里,无比讥讽,含着透顶的失望,“这便是你选择他的缘由吗?”
司烜很快意识到,事情已经去往不可控的方向。
神明并无尘世间男女之分,孕育亦是圣职。但司烜从没有尝试过,并不知晓局面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在巫燧看来,这无异于至圣至洁的神明堕入尘埃里,染得满身脏污。但这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银戎王朝只需要一位火神,不论是谁,只要能缔结火神印便好。
如果司烜不松口,就由这名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代劳。
巫燧勉强压下怒意,低低冷笑:“但我仍旧要感谢你。”
“谢?”司烜警惕地望着他,万分防备,“为何?”
巫燧不再恪守对火神的恭敬,手掌揉按腹部,意图昭然若揭,“我终究会得到火神印。”
“你休想!”司烜终归明白他的意图,再度挥开犯禁的手掌,反问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
一旦抛开对神明的敬畏,就似蛮人撕开文明的外衣,露出原始而黑暗的本质。
巫燧箍住司烜的面颊,将绯红的指痕烙在苍白的脸上:“我原本是想缔结火神印后,不再与你纠缠。但就在眼下,我心意已变。”
“司烜大人,你知道凡人最钟爱的事情,是什么吗?”
若非被金晶天寒石克制住神力,司烜此刻定要教巫燧血溅三尺。他眼中的火焰纹骤然雪亮,神情凌厉如刀锋剑刃,只想凌迟这大不敬之人。
巫燧说话时,怒意中又含着快意:“我们最钟爱的,莫过于让纯白的雪染上脏污,让圣洁的神变成娼丿妓。”
“混账!”
司烜怒不可遏,在满含恶意与刻毒的言辞下,破口怒叱。
巫燧却不曾反唇相讥,转而问他:“你听过封灵屏识阵吗?”
“你想做什么?”司烜自然听过,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巫燧凝望着他,平静的言辞下,含着近乎癫狂的偏执:“我会将你锁入阵中,封禁灵识,摒除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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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城下,雄狮堂地支部十二祭司早在城门下等候多时。
傍晚时分,飞雪又至,在呼啸寒风中洒落满地纯白。
陈川踏碎这一地白雪,一手握长刀,一手提阿熠首级,走向银戎城。
一十二祭司皆着藏蓝袍,各执法器,望向沐雪而来的人。
阿烨身着素服,卸去浓妆,俨然戴孝之状,见得陈川到来,恨得连连咬牙:“你竟当真敢来送死。”
陈川扬手一抛,便将首级送还阿烨:“谁生谁死尚无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