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巷里竟也听到一把不输千声阁歌姬的好嗓子。
“啧,这女子唱得确实不错。要是被千声阁的采乐官听了去,这小家碧玉真真是要平步青云了。”男子约摸二十六七的样子,手里把玩的核桃圆润如珠。
“长空,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唱曲的是个姑娘呢?”贺镜西转着扇子,歪头问道。
“歌声清利,声线细长不像寻常男子能够发出的。”
“江都尤琬可是女子?”贺镜西折扇半开抵着下巴似在细细评品。
“尤琬虽为男子,可在台上千娇百媚,江都名姬比之犹有不及。那份妩媚婉转,几近为妖啊!岂是此间凡人可比?”被唤长空的男子还指了指传出曲声的那间竹屋。
“呵呵,浣枝,听到刘尚书说的么?技不如人,你还要用功啊!”贺镜西扬眉一笑,下巴上的美人沟愈发分明。
一袭红衣无声地从天而降,对着贺镜西伏地长拜。
贺镜西扶了这人起身,神色也颇为动容:“一别三载,浣枝一向可好?”
“公子~”红衣人语带哽咽,抬头细看,容颜殊丽。
“男儿有泪不轻弹,浣枝,莫要哭了。”贺镜西从袖口抽出手巾给浣枝拭泪。
“浣枝,你这次回来、、、”
“红妆十里,明珠当还。”浣枝看了看刘长空,对贺镜西说了八个字。
“啊~原是这样。浣枝,长空与我是讲武堂的同年,在他面前不必有所隐瞒。”
“等等,‘红妆十里,明珠当还’?可是云坡要回皇都了?”刘长空压低声音问道,眼底却有暗暗的惊喜。
贺镜西看看伸出院墙的残杏,点头:“下月初八是程府大喜之日,程将军去国六载、屡建军功,如今亲侄娶妻,东海倭乱已平,程将军回京观礼也是人之常情。应该是得了今上的手令,不然不会这样快。”
“是了,将军半月前收到今上手令的。昨夜已抵洪都,三日后便至武淩。我是骑马过来的,先把消息告诉公子,现在得去东郊行馆等候将军了。”说罢浣枝打了个呼哨,一匹骏马从竹屋后小跑过来,浣枝上了马朝贺、刘二人一拱手扬鞭而去。
“浣枝是你放到云坡身边的人?”
红衣白马远去,切切歌吹犹在风中。贺镜西面不置可否,只是笑问:“尤琬近日在骊园挂牌,场场爆满一票难求,不知长空可否请绍卿一睹名伶风采?”
刘长空笑得玩世不恭:“绍卿相求,莫说两纸戏票,就是要长空肝脑涂也在所不惜。”
“哼,这话留到明光殿给今上表忠心吧。”
两人乘轿,不过片刻就到了骊园。还未下轿就听门口一阵喧哗,贺镜西掀了轿帘一看。只见一个白衣丽人由两个小僮扶着入了顶兰木花轿,看那轿帘分明是宫中织造坊出的纹样。紧跟着千声阁的首席采乐官章弦之被骊园老板恭送出来,放下轿帘贺镜西心下明了。
进了戏园里里面一片哄闹,主角儿走了,戏迷们嚷着要退票。老板倒也不急,吩咐伙计们把票钱一一退了。开顽笑,方才章大人留下的银票再开个戏园子都绰绰有余,这区区票钱不值一提啊!
“我们倒来得不巧了。”雅阁里贺镜西探身看着楼下大堂里的混乱,微微一哂。
“下次再来么,园子又跑不掉。”刘长空挑拣着茶炒瓜子,吃得惬意。
“御前献声,价增百倍,本已是江都名伶了,以后还有唱给我们听的?”
“哟,我怎么觉着这么大的醋味儿啊?”刘长空怪笑“御前献声,承了皇恩又怎样?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就当是袖角微尘,若看不过眼了,拂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