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解下腰间一个青色雷纹、打着偃月真形络子、结着玉璧的三层密绣锦囊丢给李忘生道:“这个给你装药丸,葫芦给我。”
说着还把药丸倒了出来,叹息道:“可惜孙大夫不在万花,师父炼的药只是补足气血,若要根治,还要等孙大夫回来。”
李忘生无奈他何,又是师兄,不便抢回来,也不想摆脸色,何况这一点小事,又的确是自己输了。只是谢云流自回来之后,怎么如此幼稚。李忘生心里好笑,不由得道:“你对我的葫芦是有多大的兴趣?”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来不及收,讷在那里。
谢云流一愣,原本虽然哈哈笑着,其实眼中却晦涩难辨,此时方真的染上笑意:“难为你还记着。以前那匏壶还在剑气厅呢。”
谢云流未走之时,两人练剑,谢云流也曾挑断过那根络子,取走了李忘生一枚药匏壶。原本只是小事,今日谢云流喂招,往事竟是历历在目,却看李忘生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下并不多么快活。
却不曾想到两人都未曾忘却。
一时,这半月来李忘生有些刻意回避的冷淡便被击溃得烟消云散,莫名便拉近了几分。
峰顶松影筛树,两人宽衣广袖,对面而立,仿佛云车仙影,隔山一重,苍茫无际。
两人练功完毕,吃了些清食,便回了太极殿。李忘生受了点小擦伤,觉得无碍,懒于上药,被谢云流呵斥胡闹,严肃指责,若是再不珍惜身体,自己就要摁住他替他上药了。
李忘生面上淡淡的,心里愈发觉得谢云流真的是越来越幼稚,简直不想理会他,随手抹了些脂膏,便道:“师兄,昨日的册子可都处理了?是否还有未尽的?”
谢云流叹一口气,坐了下来,一手撑着头,一手抵在案几上翻出了一些文书道:“还有这些未好。我担心处理不周。”
李忘生在他对面坐下,抿了抿唇,接了过来,低头慢慢翻看,一边用笔蘸着朱砂,做着小小批注,字迹端秀。
谢云流撑着头看他,眼中笑意更浓。
却见李忘生抬头问道:“这一份——唐英国公辅国大将军天策府大统领洛阳李承恩敬拜干谒——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谢云流皱眉道:“这李承恩,说是上门求药,是什么意思?万花谷离纯阳这么近,他偏偏来纯阳?”
李忘生点了点头,沉吟道:“你当年离开后,陛下重新扶持天策。天策与纯阳素来交好,我与李将军在第二次名剑大会上也已认识,脾气甚投,算是好友。他此请拜帖,想来是真的有事,不如就允了。”
谢云流眉头更皱,倒也没有反驳。
李忘生毫无所觉,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他此前上山,都是住在太极殿的客居,眼下可不知如何是好。”
谢云流听了,一言不发,唇角抿成一线,隐隐漏出几分怒意。自己却也不知为何而怒。
第十四章
云散日朗,人意山光。
李承恩一人一马,自万花出发,向纯阳浩浩雪峰而来。行十五里,路有岐,马首西向华山,天色渐霁。又十里,抵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