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边,就有一包餐巾纸,但我还是硬起心肠,没有取出给她递上。有句话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如果我对杨晓稍微流露出温情,那以前为软着陆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我正在暗中盘算如何脱身,路边人影晃动,苗子枫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我心下大喜,慌忙热情地招呼。苗子枫看看我,又看看杨晓,搔搔头说:不好意思,我是偶尔路过,我这就走,你们继续啊。
我起身拖住他,将他按在椅子上,然后让老板再添些酒菜。杨晓此时已经转身拭去泪水,自顾自的默默喝酒。她对苗子枫,似乎始终未曾假以颜色。后来我问杨晓为何要黄钟见弃,瓦釜雷鸣,放着苗子枫这样优秀的好男人不去珍惜,却来缠我这块瓦釜,她懒洋洋地说:没感觉呗,男女之间要感觉才行,你傻呀。
苗子枫刚才演讲时振振有词,此时在杨晓面前,却如同哑鸟,除了跟我有一搭没一搭扯两句,他对杨晓居然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决定给他俩创造一个亲近的机会,就匆匆喝掉杯里的残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告辞。我说:刚才我吃半天了,你们俩慢慢吃,我去埋单,然后先去办点私事儿。
苗子枫感激地看我一眼,连声说下次我请你。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起身从杨晓身边走过。她本来一声不吭的喝酒,却忽然伸出脚来,将我绊了个趔趄,若非反应还算神速,早趴下了。我见鬼似地瞥她一眼,闪出两步,对一头雾水的苗子枫苦笑道:唉,我老了,不中用了,连路都走不稳了,拜拜了。
撂下此话,我落荒而逃,再也不敢耽搁。回到酒店客房,我冲了个凉,一个鱼跃扑到床上,迫不及待的给桃花打电话,可仍然是关机状态;打家里的座机,也久久无人接听。
打开电视,我心不在焉地收看正在播放的广东新闻。看了半天,都不知道里面在讲些什么。就在这时,手机里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提醒我有新的短消息。我急忙抄过来打开,竟是桃花的!她说:老灭,我感冒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看完这条不冷不热的短信,我立即给桃花拔电话,谁知她又关掉手机了。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怏怏不乐,但转念一想,如果她仅是感冒,倒也好办,这种病来得凶去得快,基本上没啥大碍。可是,她的骨骼化验报告这时应该出来了,她为何不跟我提起?难道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这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深,跟我同住一室的苗子枫迟迟不见归来,瞧这情形,估计他跟杨晓已渐入佳境。想到这点,我心里一阵轻松,就拿起烟盒,走到外面过道上,推开窗户凭风而立,一边抽烟,一边聆听远处黑夜中传来的海浪声。
一根烟还没抽完,苗子枫出现在过道的拐角。让我好奇的是,他的背上居然伏着披头散发的杨晓!
我张大嘴巴,眼睁睁地看着苗子枫迈着吃力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到了面前,苗子枫满头大汗却一脸幸福地对我说道:杨晓喝醉了,出租车拒载,我只好背着她走了两站路。
我心里一痛,杨晓醉酒,显然是在跟我赌气。不过,在苗子枫面前,我自然不能流露出过多的表情,只是微笑着说:恭喜恭喜,你这次护驾有功,以后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了。
苗子枫嘿嘿笑道:这还得感谢你啊,明天我请你吃全蛇宴去!
我正要客气一下,伏着一动不动的杨晓忽地有了动静:只见她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滩秽物,全部浇在苗子枫的头上、脖子上、衣服上……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07)
接下来的两天里,无非开会、讨论、酒会,日程安排到满满。可是,我的内心却空空荡荡,仿佛一叶风雨中的孤舟,靠不了岸。我好想立即结束手头的会议,一个箭步回到桃花的身边。这两天里,她只给我发过几个短信,说她感冒已经日见收敛,只是嗓子还很沙哑,不宜讲话。因此,当我反复拔打她电话时,总处于关机状态。我时而安慰自己,心说像桃花这种活力四射的生猛海鲜,怎么可能会染上疾病呢;时而又十分害怕,人生无常,天妒红颜,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忧郁就像一只只调皮的小蝌科,在我的心湖里逆流而动。这让我在整个交流会上显得落落寡合,尸位素餐。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自是苗子枫了。他那一系列关于财经新闻报道的演讲掷地有声,不仅在会场上引起大家的注意,而且在酒会上也颇出风头,被京广两地的集团领导夹在中间,大加赞赏。
我向来反感这种酒会,何况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因此我只参加了一次,剩下的都悄悄躲开,独自跑到路边的大排档去喝闷酒。
让我稍感轻快的是杨晓。自从那天晚上醉酒吐了苗子枫一身后,她似乎颇觉抱歉,这两天对他亲热了不少,也没再寻到大排档里来纠缠我。这大约是一种感动或者弥补吧,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何况杨晓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我想,杨晓肯定已经解开了心结,天平的一端已经向苗子枫倾斜。
有这么一个让人头痛的难题,就是你会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这个难题相信不同的人会提交不同的答案。对杨晓来说,她似乎已经改变航道,选择爱她的苗子枫了。这当然是好事情,对我而言,不啻一种解脱。可是,如果让我来面对这个难题,我会如何解答?想了三秒钟,我就愉快地偷笑起来,因为我根本不可能面临这样的问题!我和桃花,那是两情相悦,我们彼此相爱,这是板上钉钉无毋庸置疑的……
到了第四日,大梅沙一扫连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