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一篇小说。在那小说里,有个平时足不出户的贵妇,某日偶然到郊外踏青,被一个粗鲁的农夫按倒在草垛上,强行玷污。让人意外的是,贵妇居然爱上农夫,宁愿与他在乡下过子,受尽种种苦楚,也不肯返回城市。
面前的额姬,与那小说里的贵妇,似乎有几分相似。我在心里叹息着,轻轻剥开紧紧扣在我腕上的手指,找了一件衣服,给赤身*的妇人披上。我对她说:我要在这里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会跟你去俄罗斯的。唉,再过几天,等身子复原了,你想回俄罗斯就回吧——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傻傻地等待一个人;比这更加痛苦的,那就是傻傻地等待一个根本不该去等的人!
额姬显然把我的肺腑之言当成了耳边风,她扯下衣服,再次捉住我的双手,并死死按在她那雪白丰满的乳防上,使劲地揉搓,百折不挠地继续对我游说:求求你,跟我走吧!你把我全身都看了个遍,还帮我生下孩子,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几下揉搓,她的*湿湿的有乳汁渗出,乳香沁人心脾。我不无羞愧地抽开手,退开两步,讷讷的说道:额姬,我只是无意中帮了一个小忙,你、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她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保证服伺你一辈子,一生一世,永远不来背叛你!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说着,额姬挣扎下床,到墙壁的吊篮里掏出一把刀子,明晃晃攥在手心。我惊出一身冷汗,以为她色诱、利诱均告失败后,便要动用武力解决问题。我对本土的女人已经很缺乏研究,只是懂得一些皮毛,更甭提外国的了——天知道额姬接下来想干什么!
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额姬居然拿起刀子往自己的胳膊扎去!刀光闪动,我看到一缕鲜血从伤处汩汩冒出!
额姬惨然一笑,对我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一定要相信我的血——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慌忙过去抢下刀子,并赶紧给她包扎。这时新生的婴儿在啼哭,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害怕得哇哇直哭……外面,是风雪天,我的内心,也是风雪天。我很同情额姬,可是我却无法听从她的意愿。同情归同情,同情并不能产生爱情。而我,如果不是执著地追寻爱情,怎么会从繁华的都市跑到这个苦寒之地?
面对额姬的举动,我摇头苦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经过这番折腾,她重新露出虚弱的倦态,脚下摇晃。我将她扶到床上,继续柔声向她解释,语气尽量委婉,措词尽量恰当。她和我一样是性情中人,我虽然不可能如她所愿,却也不忍去伤害她,哪怕是一丝一毫。
我的固若金汤以及寸土不让,令额姬陷入绝望。沉默许久,她的眼里涌出泪花,盯着我说道:你能再抱抱我吗?我非常、非常地喜欢你!爱你!你知道吗,我害怕一个人过日子!在这里,我就像野狗一样无依无靠——我舍不得你!真的,你懂吗?懂吗?
她抓住我的胳膊,一边哭诉,一边使劲地摇晃。
我心下酸楚,缓缓地点点头,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我们就这样紧紧拥抱。她丰满的乳峰抵在我的胸前,我干燥的手指搭在她光滑的肌肤。可我是那样的心无旁骛,没有半分心猿意马的杂念。
额姬把头伏在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
我心下感动,自己无非帮了她一个小忙,可是却让她如此铭感于心。同时,我又在盘问自己:什么样的人才算好人?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吗?我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如果为了桃花,除了杀人放火,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正在这么想着,屋外马蹄声响,随即门帘晃动,走进几个人来。额姬慌忙松开我,把光溜溜的身子缩进被窝,两只蓝色的眼睛圆溜溜地朝门口张望。
当先进来的正是那两个鄂伦春猎人。西克腾一看到我就惊叫起来:是你!我说怎么找半天看不到你的人,原来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另外那个家伙看我坐在床边,还以为我要非礼良家妇女,眼睛瞪得滚圆。让我奇怪的是,他居然忍气吞声,没有过来找我麻烦,甚至连问都没问我。
就在这时,我看到最后进屋的斯格巴娜。
这个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居然是她!那个我在从北京到哈尔滨列车上曾经邂逅的女人!我的身上,现在还穿着她赠送的毛衣呢!我被命运如此精妙的安排弄得张嘴结舌,只是把目光胶在斯格巴娜的脸上,哑巴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斯格巴娜看我一眼,迅速移开目光。她走近床前,俯下身关切地询问额姬的情况,并让西克腾从外面搬进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甚至有小孩子的过冬衣物。看她做事如此熟稔和自然,她和额姬显然并非初次见面。
果然,额姬紧紧握住斯格巴娜的手,哽咽着说:斯格巴娜,谢谢!你总是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唉!你是草原上美丽又好心的女神,我下辈子再来偿还你的恩情吧!
斯格巴娜微微一笑:傻妹妹,我们自己姐妹,什么还不还的,说得那么难听。唉,姐姐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不然,我会帮你请一个保姆来的。
额姬泪眼婆娑:姐姐,我是劳苦的命,哪里敢用保姆?唉,如果没有姐姐的救济,我这个卑贱的人恐怕早就死在这里了。老天爷在用一个坏人来惩罚我,也用一个好人来帮助我——哦,不,现在有两个了……
额姬的目光移到我身上,简单地把我介绍给斯格巴娜。让我微微奇怪的是,额姬的眼里似乎有一抹薄如轻纱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