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轻松惬意,仿佛老友闲谈,我一下子放松下来,扔了手里的公文,向后躺倒在椅子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
我还蛮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我真的算不上喜欢殷素,如果我喜欢她,我肯定早在她上一世就把她追到手了,哦,其实她也不用我追。
如果不是为了飞升,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世欠了她的,我这辈子肯定和她再也不会有交集。
我发自肺腑的说:“不喜欢的,不过我有不得不照顾她一世的理由。你不要跟别人说,免得她难过。”
说完我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我问司景:“你呢?咱俩也算老仇人了,没听说过你有夫人,有过心上人吗?”
他听到“老仇人”这三个字,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不过被我发现了,我暗戳戳的笑话了他一下,没有说出来,做老仇人能做到我俩这个地步,坐在这里聊天唠嗑也算罕见。
他顿了一下,说:“我有伴侣的。”
“啊?”
他补充说:“拜过天地的那种,我们……很相爱。”
我眨眨眼睛,“那她现在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话说得跟我要套话担心他这个伴侣会把他救走一样,不过我确实只是单纯的好奇问问。
司景的手捏着手里的书,指节都泛白了,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是冥族。”
我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冥族之人在六界之中人人得而诛之,就算相爱,怕是也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相守。
我知道我不该再问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我还是多问了一句:“她离开你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她抛弃你了?”,可是怕伤他的心,所以委婉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立刻否认道,“不,他很好,他从来没有要抛弃我。”
“嗯?”我不解,难道她死了?
“我抹去了他的记忆。”司景说。
忽然安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穿堂风吹过,司景手里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我陪着他就这么安静的在殿内坐了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我让手下去偷了两坛桐叶珍藏的好酒。
入夜时分我把寝宫前的侍从都赶走,带着司景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下,一坛酒推到了他的面前,“欠你的。”
他被我拉出殿外的时候有些诧异,这会面对着一坛酒沉默了两秒钟接受了,左右我又不会毒死他。
他揭开酒封,抱着酒坛就喝。
我给他递酒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仰头灌了一口之后放下酒坛,在我要撤手的时候接过了碗。
我也喝下一碗,辛辣入喉,我被呛得咳了两声。
司景偏头看我,犹豫了一会,说道:“不会喝就少喝一点。”
我笑了,我的确很少喝酒。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和他一起喝。
也许是听了他的故事同情他,又或许,羡慕他吧。
我马上就要成婚了,可是为了飞升我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我也不想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令我倾心的人,所以听了他的故事,听了他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故事,为他遗憾,也很羡慕,羡慕有一个人这样爱着他。
冥族,那算什么?
其实我看的很清楚,冥族之所以罪大恶极,不过是因为人们需要他罪大恶极。
他们的天赋是最令人忌惮的,永生,还能操纵人心,一颗坏苗子足够给那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人一棒子打死的借口了。
只是,我秋间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自私,没那么伟大。
不是无能为力,但是我是妖帝,没有站出来护着冥族的理由。
大概因为这个,所以我对司景始终抱着淡淡的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