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剩下贾代善父子二人。
“你不该这么莽撞的。”贾代善不赞同地说道,徐成松就是一只老虎,眼下他虽然蛰伏起来,但是迟早会出手,这样刺激他、得罪他,对他们没好处。
“老爷,我是在试探他。”贾赦看着徐成松远去的方向说道,“一个朝廷大官,竟然愿意跟仇人低头道歉,徐成松必定是在图谋什么,如果不先出手,他迟早就会对我们出手。”
“你拿定主意了?”贾代善顿了顿,问道。
“嗯。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贾赦握紧手,说道,“徐成松必须死!”
状元楼。
贾赦进雅间的时候,陈荣贵对面坐着一个面容憔悴沧桑的男人,那男人似乎坐立难安,一见到贾赦进来,就慌不忙地站了起来。
“这位便是昭然兄吧?”贾赦亲切地笑着打招呼。
陈阳然受宠若惊地点了下头,“贾、贾兄。”
“你是荣贵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唤我恩侯便是了。”贾赦在陈荣贵身旁落座,笑语盈盈的姿态让紧张不已的陈阳然放松了下来。
说句实话,陈阳然今日来,纯粹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这些年来,他心里藏着这个秘密,背负多年,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这次来,还是陈荣贵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服他,他才来的。
“昭然兄既然来了,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贾赦才一落座,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他不喜欢兜兜转转的绕圈子套话。
“什么怎样的决心?”陈阳然许是一时紧张,竟糊涂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贾赦不恼,笑道:“这决心嘛,有多种,一种是破釜沉舟非得讨回公道不可,一种是半途而废,不敢冒上,只图保命,一种是万事由人出头,不敢露面,还有其他的决心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我这次来,自然是抱着帮昭然兄的心思,但是昭然兄是怎样的心思,我可还未清楚。”
贾赦问得话实在太过直接了。
陈阳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之余心里头又有些看见曙光的激动。
毕竟,贾赦这样的态度才是真正的想要帮他的意思,不然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也不必如此开门见山。
第66章
陈阳然低下头,咬着下唇。
这些年他背负着这个秘密,忍受着本属于自己的功名利禄被人夺去的痛苦,日日夜夜无法入眠,眼下有个机会能让他沉冤得雪,是进还是退?!
进一步,说不定粉身碎骨,家破人亡。
退一步,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只是往后余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和那顶了他的荣誉的恶人飞黄腾达,荫庇子孙后代衣食无忧,而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陈阳然内心万分纠结,如同刀割火燎一般。
贾赦也不催促他,他知道这事要下决定不容易,世间事都是如此,哪里有十全的法子。
陈荣贵在一盘看着都替陈阳然着急。
他是个直性子,当下就拍着桌子说道:“昭然兄,这事你还犹豫什么,难得有个机会能让你讨回公道,你不同意,难不成真要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吗?”
陈荣贵这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把陈阳然所有的犹豫都击碎了。
“好!我豁出去了!”陈阳然抬起头来,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说道。
贾赦嘴角扬起,露出些许喜色,他伸出手,给陈阳然倒了杯茶,“有昭然兄这话,我便放心了。昭然兄也不必担心,我这次来,内心已经有了盘算。”
他说道这里,眼睛闪过一道幽暗的光芒,好似黑夜里一簇火花一闪而过,不见踪迹。
章府。
休沐时日,章桁难得有闲情逸致,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竹纹镶边长袍,衣角处金丝暗纹若隐若现,手中狼毫笔一挥,一枝笔挺的竹子昂然冲天而上,不屈不让不避的气节透纸而出,中空外直。
章桁退后一步,欣赏着这灵感骤然而来画成的峭壁青竹,唇角抿了抿,倒是和那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老爷,荣国府贾公子求见。”书房外,一家仆垂手低头通报。
章桁忽而笑了,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才刚想到他,他就来了。
他将狼毫笔搁在笔架上,伸手入铜盘用皂胰清洗干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干手后,往外走去。
“恩侯怎么来了?”章桁在椅子上落座后,笑着看向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