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眯着眼睛看了看这间囚室,随后有了个不好的猜想。这黑银风格的大屋尽管未来感十足,但却更像是间客房——大又空旷的室内竟然就只有他躺着的这张大床和墙边那亮黑色的‘衣柜’。这让埃里克厌烦的皱起眉,他试图让自己尽快重新冷静下来……但一股无法消去焦躁却继续支配着他的情绪。他应该是感到了恶心。埃里克怀疑自己是真的败在了一个智力障碍者的手上,还是说他的血仇其实是迫不及待的想死?他就这么处置一个想要他的命的人?
——他恐怕根本没把你当成一个威胁。他根本没把你视为一个挑战。
埃里克在猛然意识到这种可能后……他就立刻被怒火重新点燃了。
——跳梁小丑、可悲的输家!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儿那该死的‘王’还会走进来可怜你呢——
埃里克的愤怒来的极为突然,但同时也十分的训练有素。几乎是瞬间就驱赶走他潜意识中的不安与焦虑。重新点燃了他憎恶的激情。
但突兀的,房间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为什么你的血压突然升高了?”
埃里克顿时愣住了——随后他猛地醒悟过来,一种不受控制的被操纵感令他惊讶而真正的暴怒。接下来特査拉就被迫看到:他那重伤刚被治愈的堂弟,瞬间的从平和状态转换到肌肉绷紧的进攻状态。他精壮的年轻躯体似乎随时都能发起一次致命的突袭。
纳贾达卡看上去出离的愤怒着,他昂起上半身,向着他不知道在哪儿的敌人怒吼。
“你的窥视欲是不分对象的么?国王??给我滚出来——你害怕和我面对面么??哈?!”
特査拉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感到头疼。真的头疼。
他刚刚是不是甚至看到纳贾达卡的金牙了……?
特査拉迅速的调整了他耳机的音量。想着自己恐怕最好快点说点什么……但他怀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都被纳贾达卡刚刚的怒吼给驱散完毕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特査拉是真的完全摸不清纳贾达卡愤怒的爆点。刚刚那句话他甚至是替健康管家问的……
国王满怀的无奈和无语。但却丝毫没有被激怒。这有点难以形容,但敏锐的黑豹察觉了他堂弟身上发生的某种变化。纳贾达卡看上去和在悬崖时明显不一样了。尽管此刻的他似乎比那时更加的嚣张恶劣,但特査拉却敢肯定。杀人魔头没有刚见面时那么冲了。
“……我正在过去的路上。”
埃里克听见这间屋子这么‘说’着。
那声音有点闷。听着就能感觉到声音主人的困惑。
“到了我会敲门的……柜子里就有新的袍子,brother”
埃里克刚被瓦坎达王这谦卑的态度弄得一阵心烦,就听到了那最后一个单词。说真的,其实埃里克的特工生涯令他将克制变成了一种本能。他真的很少会将愤怒这一情绪保持这么久——久到他几乎都要疲惫了。但那该死的黑豹却成功的在最后一刻再次将他引爆。令他羞恼到想立刻一刀插死他——
特査拉并没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恶劣行径给他堂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凭一个单词气炸一个特工的……但瓦坎达王在说出最后一个词后变得心情很好。他切断了这次单方面的‘探病’,决定过去后一定要告诉纳贾达卡怎么打开通讯设备。于是黑豹没能看到自己血亲在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后,缓缓从嘴里憋出来的最后问候。
“F-U-C-K。”
3.
而最终埃里克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决定直视某种可能——他只能直视这种可能。
可能特査卡的儿子的确是个远超他想象的天真疯子。一个软弱‘仁慈’到他只能一边呕吐一边接受这种现实的愚王。
埃里克隐约能听到脑袋里有声音正在嗤笑着。嗤笑着他那愚蠢的懦弱。嗤笑着他被血仇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可他还远没疯狂到愿意去欺瞒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判断恐怕并没出错。
这让杀人魔头焦躁的捏紧拳头。
这真的令他恶心。令他感到一阵无力。令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削弱。
——特査拉跳下悬崖,就像个真正的天选之主那样,将他这个已经失败了的挑战者带回了瓦坎达——
有个声音还小小声的重复着:那男人甚至还希望他留下来,留在故乡。
埃里克发出一声嘶吼——他迫切的想要破坏点什么,但这该死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他心乱如麻。
他早就过了会埋怨命运的不公的年纪了——他早就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已经成为了甚至只是承认自己憧憬、甚至爱恋那迷蒙神秘的故乡都会令人感到害臊的成年人。他早就是个男人了。
他老早就能理解什么是‘政治’了。
埃里克并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些什么、在焦虑些什么、在犹豫——些什么。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准许自己在有可能的窥探中落于下风。他摸到了手臂上的印记,这些疤痕……
这些证明。
……当他得知通常这种印记代表着的是荣誉时,他也在自我嘲讽中迷失过一个瞬间。就像是他从克劳那里得知是他父亲向那疯子透漏了瓦坎达的‘真相’时那样……是的,他迷失过。他甚至曾怀疑自己的生存意义。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