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遵守说,我有办法。
他一个地址一个地址找过去,到了第六个地方,服务生投来的目光,明显是认识他的。
谢道灿应该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两个出入口,电梯只有一部,白遵守等了几个晚上,在一个凌晨,电梯间里拦住了谢道灿。
夏天已经过去。距离两个人初见,四个月又十三天,距离谢道灿不告而别,刚好一个月。
谢道灿把白遵守拽进小巷,丢进老屋的影子里,自己在路灯下站着,插着腰,一看就不好惹。
“真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白遵守想问他,伤好了没有,可是他和他站在一明一暗两个世界里,隔了六七步远,说不出关心的话。
“谢道灿,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谢道灿轻描淡写地一笑。
“你谁?跟我很熟么?长得像我就有资格管我?”
“地下赌场是非法的,谢道灿用这种方式还债,也不会因为是好意就不视为非法。”
白遵守很坚持,很笃定。谢道灿抱着双臂,倚着墙认真听完。
“品学兼优是吧?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做的都是对的,所以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白遵守怔住了一会。他忽然意识到,找了谢道灿许多天,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想看一眼,确认这个人还在,过得还好。
“谢道灿,这些年都在帮父亲还债,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以后,要真正过上自己的生活才行。”
发着高烧,不能动,也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句话就翻腾在心里了。
谢道灿心里涌起说不上来的滋味,没空细品,他那时只一心想把模范生赶远一点。
“从小父母就不在,没人告诉我怎么走我也走过来了,凭什么现在就要按你的走?凭什么你认可的生活才是像样的生活?”
白遵守没回答。
凌晨的小巷长长的,空空的,像个醒不来的梦。
“别找我了,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谢道灿说。
☆、—9—
谢道灿不告而别之后,过了三天,又去看过白遵守一次。
护士说,出院了。就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烧还没退就跑了。
谢道灿想去学校远远看一眼,可是忍住了。他得离他远一点。
那夜两个人在地下赌场见了一面,后来白遵守没再找过他。
秋天也过去了。
谢道灿总是想起那句“要过上自己的生活才行”,好像白遵守留在他心里的一小片淤青,总也好不了。
他总是想着,还欠白遵守一句对不起。他想父亲欠的债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完,自己不能再欠人什么。
有一夜谢道灿梦见一场雪,白遵守站在雪里等着他。
两个人隔在雪两边,相对着什么话也没说。
醒来推窗,外头真的下雪了。
那天谢道灿去了学校。
寒假了,图书馆旁边的小咖啡馆空荡荡的,只余下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
谢道灿一推门,帽檐压得很低,清扫地板的小女生抬了抬头,拖把往角落里一靠,跑到柜台后头去了。
混迹赌场多年,谢道灿的耳力比别人都好。隔着耳机,还是在两首歌的间隙,听见了柜台后头小声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