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了吧,”揉着她的后脑勺,他有些无力地抗议道,“亲爱的啊,你是来玩的,对吧?这些历史啊,民族啊,文明啊,能不能先把它们都抛到一边去?走走走,咱们逛街去!”
被他拖着站起来,程晓洛不由哀嚎:“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很累诶。”
“累?”年秋彦驻足,“这才出来多久啊?”
“可是我肚子饿了。”程晓洛微微弓着身子,抬起头,眨眨眼睛。
……
提到吃的程晓洛就来劲了,跟着年秋彦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从广场附近的牛肉夹馍一直吃到九曲十八弯的小巷深处的海鲜面,坐在小餐厅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犹自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看着面前一副吃饱喝足心满意足模样的人,年秋彦顿觉心里十分畅快。
“怎么样?我带你来的地方,味道不错吧?”他单手支着脸颊,微笑着问。
“嗯,不错不错。”程晓洛毫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所以呢,地道的,好吃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在那些旅游区,刚刚你还嫌这里路太远,不想走,现在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了吧?”
“可是这里本来就太偏僻了啊,”程晓洛皱眉道,“我到现在还脚疼呢。”
话刚出口,她自己先怔了怔,觉得自己这语气怎么那么像……
在撒娇?
_|||……
年秋彦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拿叉子拨弄着造型别致的盘子里没吃完的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餐厅里悠悠地播放着她没听过的乐曲,安静的氛围一时笼罩了两个人,抿一口据说是本店老板娘独家秘制的柠檬水,程晓洛看着微黄的灯光下凝眉出神的年轻男子黑漆一样有着健康光泽的短发,不由问道:“为什么突然把头发给剪了?”
“嗯?”他突然被惊醒过来似的,先是睁大了眼看她,停顿了两秒才笑道,“你说头发?哈,也没什么原因,想剪就剪了呗。”
“是吗?”程晓洛点点头,继续低头啜饮。
“亲爱的……”
“嗯?”
“都没有问你……这半年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程晓洛拿吸管戳着杯子里的柠檬片,“吃好喝好睡好,什么都好。”
“没有去相亲?”他玩笑般地问。
“喂,”她把吸管重重地一按,嗔怒状道,“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我就是关心一下嘛,”他见状连忙赔笑,“那个……伯父伯母也没催你?”
“哈哈,”她干笑两声,“他们知道我和你分……那个,分手了,我妈差点没跑来北京杀了我!催我?他们现在已经基本对我绝望了,你不说这事还好,说起来我还心有余悸,你是远走高飞无所谓啦,可怜我一个人……”她说到一半,看见对面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说下去的好。
“可怜你怎么了?”年秋彦还在好奇地发问。
“没什么,”她抓抓头发,“也无非就是……被说几句,骂几句啦——还能吃了我不成?”
“那你也可以……试着谈个恋爱啊。”他继续拨弄着面条。
“没那个心思。”
“嗯?”
她烦躁地继续抓头发:“我现在忙着工作呢,没心思。”
“哦。”
灯光下对面的女孩埋着头咬吸管的样子很亲切很可爱,无端地觉得心情大好,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心情让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
“伸进去啊。”
“干什么?”
“伸进去,看看它会不会咬你。”
“我又没说谎,咬我干什么?”
“那你就说个谎吧。”
程晓洛像个小女孩儿似地顽皮地笑着,怂恿着年秋彦把手伸进鼎鼎有名的“真理之口”中。
这实际上是一个雕有河神头像的圆石盘,据说但凡是在真理之口前所言不实之人,如果将手伸进口中,便会被咬住。
看过电影《罗马假日》的人应该都会对片中男主角为了逗公主开心,假装手被咬住的情节记忆深刻,影片中奥黛丽·赫本在“真理之口”前的特写镜头被影迷奉为经典,而这个位于罗马科斯梅丁·圣玛利亚教堂的据说原本是出水口的古迹,也因为这部电影而声名大噪。
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不然程晓洛很怀疑他们会不会有机会在滚滚游客流中摸到这一名迹的石头角。
“你还真是……”被她磨得没办法,年秋彦苦笑着挽起袖子,慢慢地把手伸进看上去无比狰狞的石像口中。
程晓洛咬紧了下唇,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惹得年秋彦不由地生出想要戏弄她的心思。
“tiamo。”
男人压低的声音在渐暗的天色中消散,程晓洛怔怔地看着狰狞的石像口,仿佛等待着结果似地,或者,更像是没听见他所说的……谎言。
古老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静静地等待了几秒钟,河神的大口依然没有反应。
年秋彦把手收回来,笑吟吟地道:“看样子我没说谎呢。”
“哈,”程晓洛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不大自在地别过目光,“你还真信啊?”
“咦,”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你不好奇我说了什么吗?”
“我也会啊。”程晓洛无视他的话,突然转身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喂……”
“爱してる1。”
收回手,得意地在他晃啊晃。
“怎么样?照样没事。”
的确不懂一点儿日语的人只能看着眉飞色舞的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