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当日回府后一整晚都没睡着。她有点儿担心三哥,毕竟对方的手段看起来那么血腥,而且他们用了极稀有的断魂草,可能大有来头。她一晚上接连问了纪小白几次,每次都是未归二字。她内心一直忐忑着,直到第二日晌午,龙义过来说一切均安,她才算是放了心。
生活渐渐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三哥不再阻止她去医馆,就是让纪小白一直跟着。医馆的病患不是太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医书。半个月过去,纳兰锦绣总觉得三哥有些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可能因为他太忙,他们不常见面,偶尔见到了,也总是匆匆的。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她常常拿了三哥的字帖在屋外练字。近来她的字越写越好,已经很像他的笔体了,可惜三哥太忙,都没时间看她写的。
这日也是一样,她在院子里练字,吉祥说老太太叫她过去。纳兰锦绣以为外祖母又是叫她过去说话,不疑有他,整理好自己便带着吉祥如意过去了。
一进外祖母的院子,她就察觉到了异常。往常这院子里都是女眷,今日却是舅舅也带了人在,一个姨娘都没有,而且还有一些护卫模样的人,看着面生。
她心里狐疑着进了正厅,看见檀木椅子上坐了一位劲装青年,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坚毅俊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爽利劲儿。属于徐锦笙的记忆告诉她,这位是徐锦策,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纳兰锦绣记得她当时在往生海里,是看到有关于徐锦策的影像。记得他辉煌过,也落魄过,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结局又是怎样,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如同她知道三哥有天会成为内阁首辅,朝堂上除了宗玄奕,无人能与其争锋。可他具体怎么成为首辅,成为首辅后又做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纳兰锦绣给外祖母和舅舅行了礼,站在一旁,低声叫了声哥哥。徐锦笙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自己的哥哥,纳兰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徐锦策点头,总觉得妹妹这两年长得很快,个子比原来高了许多,容颜越发出挑,性子更是愈发沉稳端庄。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不似以前那般喜欢黏着他了。
她小的时候,他总带着她玩儿。那时候母亲还活着,父亲喜欢把他们抱到马背上,让他带着她骑马。她害怕得直哭,他就让她抱着自己,告诉她哥哥在,笙儿不怕。
那时候的时光很好,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因为思念母亲也时常不展颜,她又被送到外祖家教养,他的生活除了行军打仗,也便没有了别的。
其实,他是很想把妹妹接回去的。她是镇北王府的郡主,懂不懂那些繁文缛节,又有什么打紧?给她找个宽厚的人家,有父亲和他在,哪个敢让她受苦?
徐锦策看她一板一眼的称呼自己为兄长,点了点头,朝纳兰锦绣招了招手,柔声道:“笙儿,到哥哥这来。”
(ex){}&/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要见他,一定要见他一面。她,想听他的实话。纳兰锦绣急匆匆的出门,吉祥和如意在身后跟着,看着她脚步虚浮,一脸担忧。
“瑾园”的护卫多了几个,纳兰锦绣知道,这种情况下,一定是三哥就在园子里。护卫们都认识她,看她匆忙也没拦她,只恭敬的行礼。
她先是去了书房没人,又往卧房走,看见龙义抱着把剑戳在门口,她抬头冷声道:“三哥在哪?”
“少爷他……”
看龙义欲言又止的样子,纳兰锦绣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尽。她推门就要进去,却被龙义拦了,他声音有些哑:“姑娘,别进去了。”
纳兰锦绣死死盯着他,这么久,不管她要去哪,龙义从来都没拦过她。这个院子对她来说,和自己的几乎没有差别。可现在他拦她了,这意味着什么?
龙义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愤怒,痛苦以及一丝祈求。是的,她在祈求这一切不是真的,不过是她午睡时候做了个梦罢了。他不忍心,可他不得不这样做。这半个月来,少爷看似忙于政务,其实,他只是让自己忙得没空去见她。他书房的灯,时常一晚上不灭,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中午时候纪小白把徐锦策世子来的消息传到了刑部,少爷当时在写字,生生捏碎了笔杆。他急着回来,连马车都嫌慢,以他如今的身份如何能骑马出行?可他顾不得了。赶回来的时候,他站在纪府门口,很久,动都没动一下。最终还是返了回来。然后,少爷的眼睛便看不见了,他让人请了林院正,这时正在屋里诊治。
少爷从来不让把他有眼疾的事告诉姑娘,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治不好,怕姑娘担忧。跟了少爷那么多年,龙义从来都没见过自家主子那副慌乱的样子。如果,少爷真的不能娶姑娘,龙义觉得少爷这辈子就完了。不管权势怎样大,不管朝堂怎样清明,他的生活永远都圆满不了。
纳兰锦绣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三哥一定是不想见她。是啊!见了做什么呢?让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得娶公主吗?她以为,重生之后她还有幸福的机会,却原来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她把头上那只蝶恋花簪子摘了下来,这是他送她的新年礼,她每日戴着从不舍的取下。如今,她留这个又有什么用,触景伤情么?她把簪子放到龙义手上,她说:“你帮我转交给他,让他……珍重。”
东西还回去了,告别的话也算说了,纳兰锦绣肩膀跨了下来。她慢慢闭上眼,静立了一会儿,又深吸了口气,朝着回去的方向慢慢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