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附近的山野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咆哮。
那声音很大,振聋发聩,所有的树根都静止下来,连老妪模样的宋雨都怔住了。
“他没死?”宋雨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没死!”
便在这时,佛牙抓住机会,将佛珠套在了宋雨的身上。
一道金光在半空中炸开,宋雨被那道金光束缚着,欣喜而又痛苦。
欣喜的是,那个她本以为被纪燃害死的人还活着,痛苦的是,佛珠在荡涤戾气时,几乎将她的灵魂打碎。
佛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八百年了,也该放下了。”
宋雨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扭曲可怕,她看着纪燃,“他在找你,他来找你报仇了,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哈哈哈!”
“宋雨,不要再自责下去了,所有人都有错,放下一切,给自己一个全新的机会,去投胎。”纪燃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随风而去,眼底毫无恐惧,真诚极了。“来世你可以做自由自在的鸟,随风而逝的蝶,会开花的树,又或者你想再次变成人,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重头再来,放下即是自由。”
宋雨渐渐收敛了发狂似的笑声,笑着笑着,就哭了。渐渐地,她的样貌也开始出现了波动,她开始在老妪,少女,与孩童之前来回转换,最后将自己定格在最美的模样。
那是夏天的她,忧郁而美丽。
她在一团金色的光芒中,解开了自己的衣衫,衣衫之下,是皑皑白骨,没有一丝血肉。
她那如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而衣衫之内的白骨中,被填满了朵朵茶花,她喜欢茶花。纯白的花瓣,鲜黄的花蕊,那些花随风飘落,到最后,她又只剩下空荡荡的白骨了。
春是天真,夏是忧郁,秋是多愁,冬是苦痛。四个季节,四种模样的她,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
“砰!”佛珠收拢,宋雨的灵魂被彻底勒碎,化为点点白光,自半空落下。
没有宋雨的操纵,茶树迅速回归了原本的模样,沉静,内敛,像个洞悉一切的老者,屹立在院落里。
纪燃的身体从半空中落下,被梁星野稳稳地接住。
“她死了?”纪燃问道。
佛牙摇了摇头,“起先她的戾气太足了,没法超度,与我的佛珠硬碰硬,自然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后来,你说了那番让她做鸟做花巴拉巴拉一大堆话之后,她的戾气忽然就软化下来了,这不,一眨眼就超度了。纪燃兄,我真佩服你,太会扯了!”
一切终了?不,纪燃觉得,后面还有更多的疑团在等着他。
真正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这棵百年茶树在回归原位的时候,有一条树根始终没有缩回去。
当他们走近了,才看清,那条树根的底部,是一具骷髅,小小的,风一吹,就碎成了粉末。
树枝在风中摇晃,叶片凋零,呜呜作响。
就在宋雨消失的时候,纪燃忽然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伤疤疼痛感减轻了,急忙叫来星野兄掀开一看,三道伤,愣是凭空消失了一道。
只剩下两道伤还在继续恶化下去。
“真是邪门了。纪燃兄,你过来看,这棵茶树上先前不是有三道刻痕的么?现在也只剩下两道了。”
“看样子,你背上的伤口,并不是诅咒,倒像是在提醒你,完成与你有关的三件事。”梁星野道。
这第一件事,就是超度宋雨。
他完成了,伤痕就消失了。
“那么第二件事,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纪燃想了想,“那个以痛苦为食的人,第二件事应该和他有关。宋雨被超度之前,说是我害死了他,可是就在刚才,她在听到山野间的咆哮后,又确认他没死。”
佛牙抓了抓脑门,“纪燃兄,刚才那声咆哮,你不觉得很熟悉么?那声音和袭击你的怪物一模一样,难道那个怪物,就是宋雨口中的那个人?”
纪燃叹了口气,“不知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一定还会再来找我。”
茶的效力很快就过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大家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光正好,那棵百年茶树似乎从没有挪动过似的,依旧屹立在院落里。
刚下过雨,山谷中有彩虹。
纪燃被梁星野催促着出门晒太阳,毕竟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了。
他们就坐在茶庄的门口,摆上桌椅,不敢再喝茶了,桌上只放了些糕点。
佛牙叉着腰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走了那么多地方,极北,石原,就数岭南,风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