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个自我控制力极佳的人,可是这次在胸口翻腾的狂躁强烈得让每一颗细胞都震动起来,从体内最深处涌起的黑暗冲动如神之忿怒,甚至让他想毁灭任何触手可及的东西。
西蒙仔细梳理骚动的情绪,直到恢复平静,目光紧紧锁着禔摩。
他扬起下巴,「看什么看,没见过什么叫做爱啊?难道你出去找女人不是在搞这种事情吗?」
没有时间细思禔摩的挑衅所为何来,西蒙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隐,他粗暴地将男孩的手腕压制在墙上,逼迫他抬起脸与自己对视,这才发现那苍白的颊畔印着清楚的五指痕,手腕肌肤不知被什么东西割伤,几乎磨去了一层皮,一片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西蒙又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手掌握住那俊美的脸蛋,稍微使力,五指陷进柔嫩的肌肤里。
他声音很沉,但不哑,十足平稳,却隐隐带着暗潮汹涌的怒气。
「你在搞什么鬼?」
禔摩紧握着拳,忿忿咬牙,「放开!」
「给我起来。」
他皱着眉将禔摩拉起,没想到男孩刚站到一半,金属敲击的匡啷声又让他跪坐下去,西蒙终于发现他试图隐藏什么,原来禔摩与扶手之间连着一只手铐,他的左手被铐在上头,无法自由行动,左腕与右腕同样有着惨烈的伤痕,看来他试图挣脱有好一阵子了,刚才禔摩一直用身体遮掩,西蒙才没有发现他被人铐住。
西蒙不悦地冷哼一声,强硬地拉过他的右手,扳开,看见本来应该锁住热水开关的螺丝躺在禔摩掌心,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让右手挣脱出手铐,拆下水龙头的螺丝,大概是希望可以打开手铐,可惜尺寸不符合,只能这么耗着,直到西蒙回来。
他将螺丝丢掉,试了试手铐的强度,那是高强度的合金,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扯断,「这是什么?」
禔摩冷冷一笑,神态倨傲,「怎么,闍皇大人没见过手铐吗?」
西蒙沉默地瞥了他一眼,在那勉强算得上完整无伤的俊颜上找寻自尊受挫的痕迹,令他意外的是,尽管狼狈不堪,禔摩的表情却没有泄漏一丝悔恨或懊恼,他只是咬着唇,不驯地瞪着西蒙,彷彿是只领域受到侵犯的猫,彷彿任何加诸于身体上的伤害都无法折损那个男孩的骄矜尊贵。
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如此卑微,却又如此高傲。
西蒙挑起男孩的下巴,发现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牙上全是鲜红的血。
禔摩侧头往地上轻啐一口,正要说话,那高大身影却欺了上来,他心中一凛,手脚并用地开始死命挣扎,西蒙也被淋了一身湿,发梢的水滴点点落在禔摩脸上,似乎不在意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拳脚。
两人靠得很近,耳畔传来皇者清晰的呼吸声,低沉而平稳,禔摩突然想起那黏腻而沉重的喘息,还有让人胃液翻搅的阴沉诡笑,身子不由得一颤,当西蒙温热的指尖触上手腕时,他闭上眼,觉得每一道伤口又狠狠地痛了起来。
西蒙没说话,抓住那叮当作响的钢鍊,使劲一握,喀啦一声,手铐瞬即碎成了三段,他脱下白衬衫,丢在禔摩胸口,「把衣服穿上。」
感觉手腕压力一松,男孩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半是为了那尚称好意的举动,半是为西蒙的实力暗自吃惊,他从不知道闍皇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空手就将金属折断,想起自己方才挣扎了好久才得以让右手松脱,西蒙却轻轻松松解决问题,禔摩又恼了起来。
「闍皇大人的衣服,我穿不起。」
他推开西蒙,缓缓站起身,尽管动作已经刻意放慢,身下传来的刺痛仍然叫人发狂,每走一步就得接受一次地狱般的凌迟,他咬紧牙关,逼自己不能撑扶任何东西,刚开始的几步路几乎痛断他的神经,习惯之后倒还算可以忍受,他深吸口气,捡起散落的衣衫,蹒跚地走回卧室。
西蒙跟在后面,直到他将衣服穿上后才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客人喜欢玩点刺激的。」他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带过,发觉西蒙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微愠地皱起眉,「你还有什么事?」
「别告诉我你蠢到不懂得什么叫做反抗。」
禔摩望了床铺一眼,本想坐上去,考虑到伤口问题还是作罢,走到书桌旁找香烟,开了几个盒子却都是空的,听见西蒙的问题,哈地笑了一声,「客人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为什么要反抗?」
轻挑的回答让西蒙变了脸色,鹰眸锐利如刀,华袖一甩,劲风刮到禔摩脸上,就像被搧了一巴掌般隐隐作痛,他不得不侧首闪避。
那张冰冷俊颜罩上一层寒霜,唇角牵勾出轻蔑的弧度,倒分不出是喜是怒,「你要作贱自己,我没意见。」
「没人要你发表意见。」
西蒙冷冷地笑了,「冰爵禔摩,你胆子不小。」
「哼,少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奴仆。」禔摩拉开抽屉,拿出一大叠崭新的纸钞,很快数过一遍后塞进大衣口袋里,「我要出门了,别再跟着我。」
「如果她知道你的钱是靠这种方式赚来的,恐怕巴不得一死了之吧。」
男孩刻薄的话语意外踩中了禔摩的痛处,他转过身,脸上揉合着极端的痛楚与愤怒,就算遭到虐待都没有改变过的冷淡表情,此刻却宛如焚烧着恶魔之火,他像只豹子般扑向西蒙,那一刻,他只想杀了这个人,他要他为自己的妄言付出代价。
只是禔摩低估了昨晚纵情的后遗症,才刚迈开两步,指尖都还没碰上西蒙,就从半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瞬间,比愤怒更强烈的痛感从股间蔓延至全身,麻痺了末梢神经,就好像被人在伤口上洒了几把盐,他蜷起身子,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说中了,是不是?」冷酷的轻笑从头顶上传来,居高临下的皇者挑起俊眉,俯视那备受煎熬的男孩,眼神不带一丝同情,「你无法否认,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禔摩抬起头,冷漠地望着西蒙,眸底彷彿淌着血。
良久,他勉力起身,脚步颠簸了一下,西蒙直觉伸出手过去搀扶,禔摩恶狠狠地回瞪一眼,拒绝接受帮助,咬着唇,蹒跚离去。
他踉跄地靠着宿舍外墙行走,到邮局短短几里的路程却如地狱到天堂一般遥远,清晨的邮局还没有太多学生,禔摩把那一叠钞票通通装进现金袋里,写上地址,指明用最急件寄出,办完邮寄手续后,已出了一身冷汗。
即使昨天已经自行清理过,仍觉得有什么东西留在体内,加上大半夜都在裸着身子冲水,禔摩知道自己大概发烧了,手脚冷得厉害,头脑却热得发晕,他一心想赶紧回寝室休息,没想到还未走进宿舍大厅,紫发男孩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冷艷色是笑着的,表情却无笑意,「没想到你还能外出活动,真是令我相当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