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停了,已到了日落时分。
不太意外的,遇上了胥子谦,这个人,应该在外面待了很久一段时间。
胥子谦若有所思的望着风致远,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雨终于停了,或许明天有太阳。”
“是么?”风致远镇静自如的扬了扬眉,看着天空微微的笑。
当明日初生的太阳那第一缕阳光照进你的眼眸,当你生命的气息重又在周身流转,艾远,请记得你最初的誓言。
如果可以没有恨。
如果可以没有爱。
如果可以没有痛苦。
如果可以没有过去。
……
少年轻轻的关上门。
外面雨停了,已到了日落时分。
不太意外的,遇上了墨想南,这个人,应该在外面待了很久一段时间。
“想南二师兄!”罗小坤淡淡笑了笑,来到岛上三个月,最欣慰的便是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一个温润如玉,花一般的男子。在自己最焦虑最郁结的这些日子里,他是这座岛上唯一一个能为自己拨开天顶的那片阴霾,带来些许阳光的人。
“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跟我学琴,我可在寒剑池旁足足等了你三四个时辰。”就算是问责,墨想南亦是微笑着柔声说话。自游程轩他们将罗小坤送来琴麻岛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这个连翠儿都分辨不出来的少年并不是他最亲爱的十三师弟。那个少年孤绝地活着,仿佛不属于任何人、任何地方,但他依旧用最温暖的心呵护着这个仿佛云笑天重生的少年,一如往夕。
“对不起,下雨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很糟……”少年的眼神黯了黯,这一场雨,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那些人。原本些许安宁的心,竟又被淋的纷乱了起来……
墨想南微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没法儿掌控自己的心情,便责备老天爷下雨么?总是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法子。”
伤口被撕裂的感觉很不好受,这样咄咄逼人的墨想南,和印象中温和而又善解人意的他大不相同。罗小坤抿紧了唇,转身就想逃开,手指却被轻轻的缠住。
“不要再把自己关起来,不要总是一个人。岛上的每一个人都关心你,为什么这么吝啬你的笑容?”墨想南的眼睛犹如深夜寒空中的星辰,虽然看不见,但他瞳眸中那一束光华璀璨,似能穿透少年的双眼,直达他内心深处。
“我不是云笑天,岛上没有一个人真正认得我,他们每一个,包括你,关心的都是云笑天,而不是我!”
明明不在乎这个,可是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火气,罗小坤竟就这么对着墨想南吼了出来。周遭的枝桠在空气的颤动下微微摇曳,积聚了一天一夜的雨水簌簌而下,浇了两人一头一身。
墨想南素来讲究仪容,但此刻,他却完全顾不上被雨水淋湿的乌发与衣裳,只是更用力的握住少年的手指。
“我知道你不是笑天,虽然你和那个没良心的小坏蛋一样的不守规矩不听话,一样的让人操心,但你们还是完全不同的二个人。笑天这孩子,明知道自己活不长,却从未怨天尤人。他在岛上时总是努力的让自己不多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纵然日后出了岛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之恨,却也未真正的去恨过谁,只用他满心的爱,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你,好好儿的没病没灾,却把自己关在坟墓里,活得行尸走肉一般。你这般自暴自弃的行止,莫说你的亲人知晓后必定伤心难过,就是我们这些才不过与你相识了三个月的人,又何尝不是心中怜惜。你指责我和其他的人关心的并不是真正的你?且问,你又何曾真正关心过你自己?”
翠绿的枝叶下,罗小坤的脸色苍白的如同腊像一般。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黑水晶般的眸子看起来寂寥而漠然,“想南二师兄,你说的对极了,现在的我,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来关心……”
“像你这年纪的孩子,原该像笑天那样无忧无虑的快活玩耍,为何会装了这许久的心事,重重的压在自己身上?”墨想南腾出一只手,怜惜的揉了揉少年被淋湿的额发,“走,陪我到海边散散步。既然静若平湖的云梦山都不能让你忘却前尘往事,但愿暴风雨过后的琴麻海能让你心如芷水。”
琴麻海。
经过昨夜暴风雨肆虐,此时海边已是平静如镜。
夕阳收拢了最后一缕金光,流转在天空与大地相交的地方,在那里,鱼鳞般层层叠叠的云浮浮沉沉,被映成殷红的颜色。
罗小坤带着墨想南攀上临海的一处岩石,沉默的坐着。看那海天一色,看那夕阳沉沦,看那片海,卷起温柔的浪,起起伏伏,连绵望不到尽头。
听风吹过,静静的无声。
“我爸长年在国外研究他的学问,难得回来也是短短数日,总没有空带我去看我向往以久的大海。于是,我只能常常的爬上这个山坡,在这个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就这样无所事事的看着。麦子青了又黄,周而复始,我也就这么一年一年,从白天看到黑夜。只要在这里,就仿佛是自己独自一人遨游在海上,享受着无拘无束的、散漫的自由……那时候很傻,总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平静静的,一天天滑过……”
耳边,海风送来的,是记忆中,谁的呢喃?
不能忘却的往事,在冰凉而湿润的空气里缓慢行走,仿佛昨日,仿佛今天,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想什么呢?”墨想南轻轻的问。
“在想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他曾说过,想要和我住在海边,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罗小坤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清凉的空气,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这个人……”墨想南迟疑了一下,方才问道:“是风致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