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你辛苦一下,每天早起先帮我接送他们一趟,然后再来上班。路上的开销,到月底报个数目给我,怎么样?」
罗乐明白窦总的言外之意,怎会拒绝这个既能拉近关系,又可以捞外快的好机会?忙点头应了,让窦总放心。窦总再拍他的肩膀,然后带着孩子直奔教室。罗乐欢喜回头,却惊奇地发现娄珊雨没有离去。娄珊雨见他看过来,带着笑容领着女儿走了过来,指了指窦总的背影道:「那个人就是你的领导吧?我刚才听他和你说,你每天早上会从百达公寓送他的孩子来上学。我家也在百达公寓住,公车很难等,出租又不好打,经常会迟到。我可不可以求你每天顺道把我们俩也捎上?」
罗乐听得一怔,总觉得作为一个初识者来说,娄珊雨对自己有点太不见外了。娄珊雨见罗乐眉心微蹙,闭口不答,脸上忽然现出恍然的神色,开口道:「我会付费用的,不会让你难做。」
罗乐见她有所误会,忙摇头摆手示意,继而咂咂嘴为难道:「不是钱的事!这车不是我的,是公司配给我们领导专用的,我不能擅自做主就答应你。再说,即便领导同意了,也不知道两位老人愿不愿意有个陌生人在车上……」
娄珊雨听罗乐这么说,喜滋滋地打断道:「这么说来,你其实是同意的,对吗?」
罗乐本就打着借窦总及其父母的旗号拒绝的主意,此刻乐得娄珊雨猜到自己意思,于是就坡下驴:「我当然愿意行这个方便!多交个朋友自然是好的。」
娄珊雨点头道:「好!你不反对就好了,其他的事我来搞定。」一面说着话一面往罗乐身后张望,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问道:「那两位老人是不是你们领导的父母?」
罗乐回头,见窦父窦母正和一个幼师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似乎是刚刚参观完幼儿园的各种设施。他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娄珊雨已经拉着女儿迎了上去。罗乐反应稍慢,紧跑了几步跟上。窦母嘴快,见罗乐三人迎上来,问道:「小罗,你朋友啊?」
罗乐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前面的娄珊雨却压根没有等他介绍的意思,执起窦母的手,热情地说道:「阿姨您好,我叫娄珊雨,是您的邻居!」
窦母新到唐城,正愁没个说话的人,见娄珊雨观之可喜、随罗乐同来,又听她提起邻居二字,本就很淡的心防立时去了。待她说了门牌号,发现和自己同栋,更是觉得亲近。娄珊雨的女儿不认生,小嘴又甜,一顿爷爷奶奶叫下来帮妈妈加了不少分数。不多时,三大一小四个人俨然已如老相识一般,反倒把罗乐晾到了一边。娄珊雨在言谈中做不经意状将送女儿路上的难处带出,窦父窦母立即邀请她每天同车而行。娄珊雨假作推辞,惹得二老好一阵怨她外道。看着娄珊雨带着给人添麻烦的自责向两位老人道谢的影后做派,罗乐对女人的演技又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暗自摇头喟叹。
娄珊雨和窦父窦母敲定了明早的时间,依依不舍地同二老告别,又和罗乐道了再见,这才带着女儿往教室那边去。她已走出老远,窦母还在不住嘴地向罗乐夸奖。罗乐本以此事为妖,不太想同车带娄珊雨,但她和二老一见如故,此刻再说什么已是不及,反而显得自己从中作梗,也就只得随它去。陪着老头老太太聊了会天,又同去窦总儿子的教室窗外张望,恰好看见窦总的儿子抱着窦总的大腿,哇哇哭着不肯松手,陈园长和两名幼师在一旁安抚。二老见不得宝贝孙子流眼泪,慌忙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
陈园长和那两个幼师见惯了这种情况,看家长来了跟前,都安安静静地退在一边。陈园长抬眼看到远远站着的罗乐,低声吩咐身边的幼师等在那里带孩子进班,自己来到罗乐身边,和他聊起了天。两个人说说陈杰少时旧事,颇为融洽。过了一会,陈园长忽然转话题问道:「罗乐,你现在和小杰住的远么?」
第17章
罗乐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遂照实答道:「不远,前几天还一起吃了晚饭。」
陈园长叹了口气,看了看罗乐,似乎有些迟疑。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说道:「我这个做姑姑的说话,小杰不爱听。你是他好朋友,如果有机会就帮我警告他,让他一定要把媳妇看好了!」
曾几何时,罗乐也与陈园长一样,觉得江伊不是个肯安分守己的女人。他怕陈杰会吃亏,又怕影响自己和陈杰的兄弟感情,因此默默帮他留意着江伊的举动。可现如今他已成了江伊的入幕之宾,听到陈园长的这番话,心境完全与从前不一样,只剩了内疚与默默惊惶。抬眼看了陈园长的眼睛,却又不敢和她殷切的目光对视,于是赶忙挪开,胡乱地点头。
陈园长见他心神不属,眼珠一转、向前一步,小声问道:「罗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也听过那女人的风言风语?」
罗乐闻言,慌忙摇头。陈园长也陪着摇头,道:「别骗我了,看你样子我就知道你听过了!小杰带那女人见家长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正派,也和小杰说过,可他铁了心要和那女人结婚。他父母都表示同意,我一个做姑姑的又哪能过分阻拦?结果还是不出我所料!」说到此处,连声叹气道:「我们这里来往的女人多,消息也传的快。小杰结婚没多久我就听一个家长说起那个女人曾经的破事,唉……真是……一言难尽。前几天晚上,小班几个老师聚会,唱完歌在龙华东道那边吃夜宵,亲眼看见她和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上了辆奥迪!唉,你说那女人大半夜的和一个大款在一起,还能干什么?我这侄子……唉!你还没结婚吧?不会有体会的!」
罗乐听到中途,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差点流下来。偷偷用眼去瞄陈园长,见她满面担忧愤慨,是真的在为侄子痛心,不似在对自己做暗示警告,这才缓缓长出口气,稍稍放松下来。安慰了几句,继而试探着问道:「几位老师看清那男人的相貌了吗?」
陈园长惋惜道:「她们在二楼包房里,只是透着门缝观察,又全顾着认那女人,怕是没看清。」
罗乐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还没落稳当,陈园长「哦」了一声,恍然道:「对了,林老师和我说来着,她留意那男人的长相了。如果再见到,应该能认出来!」
罗乐吓了一跳,强压慌张、装作好奇,问道:「林老师?是教哪个班的?」
陈园长没有起疑,用手一指站在窦总一家人身边的两个幼师:「喏,就左边那个。」
罗乐本打算套出林老师教的班级,一会偷偷地去认认,以后也好躲着走。此刻听能认出他的人就在不远处站着,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也不知自己面对那老师站了这么久,她究竟有没有往这边看。怕惹陈园长怀疑,不敢抬手遮脸,只好飞快转身与陈园长并肩,凑在她耳边劝慰道:「您也别太着急了,我会留意这事的。一有机会,我就和陈杰谈。」
陈园长点点头,感激道:「小杰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对人没什么戒心,也没少上当。有你这么个从小长起来的朋友帮着他,一心一意对他好,真是让我放心不少。」罗乐得了这番评价,一张脸腾地变作一块红布,歉疚羞惭堵在喉口,连句客气逊谢的话都说不出,脖子上也似乎坠了大石头,怎么都抬不起头来。陈园长听他近似嘟囔地唯唯诺诺,又叹道:「你这孩子也老实,我是把你当自家人看的,不然这家丑的事不会对你说。但是我还是想多嘱咐你一句,千万别把这事到处说去,那女人虽不要脸,但我家小杰还要做人的。」
罗乐红着脸点头,憋了半天,答道:「姑姑您放心,我有分寸。」
陈园长被罗乐一声姑姑叫的展颜,一面答应着一面又叮嘱了几句。此时,窦总的儿子已经止住了哭泣,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虽然还是依依不舍,却已肯拉着林老师的手可怜兮兮地对爷爷奶奶说再见。窦母眼窝浅,又舍不得孙子,拿手绢擦着眼泪踟蹰不走。陈园长见状,忙丢下罗乐去劝慰。罗乐趁机快速走出楼外,如逢大赦般彻底放松下来,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已经被汗打透了。
在楼外等了不大一会,窦总一家人就被陈园长送了出来。罗乐偷瞄了几眼,没见到那两个老师的影子,于是大胆地迎了上去。他适才根本没敢往那两个老师那处看,所以也不知道林老师长的什么样子。此刻有心去问,却又怕惹陈园长怀疑,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留待以后。陪着窦总一家与陈园长寒暄告别,驾车离开。
路上,窦总一家闲聊,二老和窦总说了娄珊雨搭车的事。窦总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和同意,然后便吩咐罗乐照办。待将二老送到家中,车子回到公司地库,才拦住欲下车的罗乐,问道:「我听说昨天文昊的事,你办的动静不小啊?」
罗乐心中一凛,歉然答道:「窦总对不起!我知道应该尽量办的静悄悄的,当时太冲动了!」
窦总听罢,没有出声。罗乐从后视镜看到窦总面上并无表情,也不知他是喜是怒,不敢再多言,车中顿时死一般寂静。良久,窦总忽然开口问道:「有烟吗?」
罗乐赶忙掏出烟,递过一支给窦总,帮他点燃,又将四个车窗都开了个缝隙,才再次坐好。窦总吸了一口,悠悠道:「年轻人难免莽撞,却也省了我替你立威,以后升你职时候也容易一些。」
罗乐听窦总言语中并无怪责,又透露出提拔自己的意思,不由喜出望外,连声道谢。窦总不予理睬,待他谢过,又冷冷道:「你告诉文昊说范芳和赵若铭也要被劝离,是么?」
罗乐一惊,不知道窦总是怎么得知自己和文昊的谈话内容的,更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让文昊顶罪的事。想了想,还是不敢骗他,于是嗫喏着承认了。窦总见他认的痛快、无欺无瞒,点点头用柔和的语气道:「范芳离就离了,无所谓,赵若铭动不得。你要是想让范芳走,一会就去和她谈吧!」
罗乐见窦总只是知道谈话内容,并不知道自己所行的龌龊,于是放下心来。感觉窦总的口吻已经近乎于与自己商量,忙恭敬答道:「谢谢窦总!范芳还是不要谈了,我只是一时气愤,才那么说了一句,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您的安排和工作的事。」
窦总静静听罗乐说完,冷哼了一声,怒道:「你还知道会耽误我的事?简直是胡闹!现在你已经敢这样,日后真是放权给你还了得!」
罗乐没料到窦总突然发火,一面不迭道歉,一面暗自庆幸自己适才幸好对答得宜,不然恐怕已出了大事。瞄了瞄后视镜,感觉窦总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在自己的身上,登时如坐针毡,却又僵直了身子不敢稍动。
车厢里复又一阵死寂,直至烟将燃尽,窦总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探身向前拍了拍罗乐,亲切地说道:「你这烟不好,辣嗓子。以后买点好烟抽,开好发票,算在公司招待费里。」说完,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一直以来,窦总在罗乐心中的形象都是和蔼可亲,从未有过如此时这般忽而春风、忽而秋雨式的无可猜度。好在窦总最后的态度非常明确,还是准备重用他,只是要借着这件事敲打敲打,让他不要得意忘形,这一点让罗乐万分安心。他看着窦总的背影,心中比以前添了许多敬畏,忽然想到自己应该紧随其后,于是手忙脚乱地关好车窗,锁车追了上去。
窦总听见罗乐的脚步,嘴角微翘,带着他一道进了电梯。上得楼去,窦总有意放慢了脚步,同罗乐并肩而行,一面谈论指点,一面和打招呼的职员颔首,在公司里穿行。罗乐明白窦总的心思,只是错后了半个身位,语气恭敬却是言笑不禁。二人走到人事部外,从茶水间拐出两个人。罗乐定睛一看,竟是王梦丹和唐嫣。两个女人靠的极近,彼此的肩膀似乎都交叠在了一起,王梦丹面若桃花,唐嫣声似银铃,一边笑着一边往外走。
王唐两个正看着对方说笑,没注意前方来人,到了切近才发现来的是窦总和罗乐。王梦丹轻轻惊呼了声,收了笑容,低着头喊了声「窦总」,唐嫣却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道:「罗乐哥,窦总,你们来啦!」
窦总微笑着回应,罗乐却在心中暗自嘀咕。他想到前几天也曾看到王梦丹和唐嫣同在茶水间中,却没有今日的融洽。又想到那天早上卫生间门口一个狡黠油滑,一个倔强落泪,再也搞不懂这两个都曾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却又截然不同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天大误会之后变得亲密无间。他不了解唐嫣,却自认为十分了解自己的妻子。她不是那种能够捏着鼻子和自己仇视的人相处的性子,现下的情况只能是心中已经对唐嫣毫无隔阂。这短短的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唐嫣究竟出了什么能让王梦丹都服服帖帖的手段?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条通路不宽,两边又摆了绿植,四人相向而行,如果没人让路,是绝不可能过的去的。这边罗乐心中寻思着事情,忘记了让路,窦总自恃身份,也安安稳稳地站在当中。那边王梦丹早已紧紧贴着唐嫣,侧身让在一边,而唐嫣却没好气地白了罗乐一眼道:「女士优先都不知道,站在那里装柱子么?」
王梦丹以为唐嫣说的是窦总,想笑又不敢,只是苦苦忍着,又怕窦总生气,于是偷偷瞄他脸色。窦总看看两个女人,又回头看看罗乐,笑道:「好!好!」推了推罗乐,自己也靠边将路让开。罗乐知道窦总这两声好是在调侃自己和唐嫣的关系,脸上腾地红起来,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揉鼻子。王梦丹见罗乐脸红,却误以为罗乐听了自己早晨在车里说的话,将二人的夫妻关系坦白给了窦总,窦总这才会如此,于是对着窦总赧然一笑,又噬唇垂首,真个面若蜀锦、俏似梨花。罗乐没怎么注意,窦总却看得有些呆,直愣愣地盯着王梦丹,目光中充满玩味。
唐嫣看了看窦总,故意咳嗽了一声,一拉低着头的王梦丹向前便走。窦总闻声收了目光,与罗乐一道,同二女擦肩,往各自方向去。刚刚交错而过,罗乐兜里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江伊的名字赫然入目。窦总挥挥手道:「去接电话吧!我有事的话再找你。」言罢,自行离去。罗乐应了声是,与窦总道别,这才接起电话。
电话一通,那端的江伊就埋怨道:「喂,奸夫!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方便么?」接着就咯咯咯地笑起来。罗乐听见她的声音,就觉得头大了一圈,想起不久前陈园长的话,心有余悸,没好气道:「别没正经!我正好有事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