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吃完午饭,离晚饭还早呢,spaceneedle是什么?”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是西雅图标志性的瞭望台,大概有五百二十英尺高,上面的旋转餐厅很棒,还可以从那里看到全城。”他滔滔不绝的给我介绍。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出来,他不是因为憋闷或者烦躁,不是叛逆或者反抗,他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带我游览美好的景色,带我品尝美好的食物,带我感受美好的城市。
我流着眼泪在他面前蹲下,拉起他的双手:“达臣,这些对我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只要和你在一起,待在没有灯的黑屋子里吃方便面我也幸福,没有你,给我全世界也不要。”
“这是我最怕听到的,我希望你的快乐与我无关,和一个宽容、善良、有责任感,最重要的是,健康的男人有关。”他的眼睛如暗夜里的繁星,闪得我心里发酸。
我站起来捂住他的嘴巴:“又来了,我一个字也不听,马上回家。”
他不再反对,我给ken打电话,他说已经大概猜到我们在华盛顿大学,正在向这里开。
我背对着费达臣,不想再听他的大道理。他低声喊我:“舒然,难受。”
我转身一看,他趴在腿上,喘个不停,后背全湿了。
“怎么了?达臣,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话音未落,他就俯呕起来,先是中午的食物,然后是淡黄色的胃液。呕到最后,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声音,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我站在他面前,让他的上半身靠着我休息,他已经精疲力竭,眼睛都懒得睁开。
我不敢擅自移他上车,只得一动不动的搂着,吧嗒吧嗒掉眼泪。泪水顺着我的下颌落到他的头上,他感觉到,挣扎着稍稍睁开眼,嘴唇微动:“别哭,没事。”
“你别说话了,靠着我就好,留点力气好吗?”我控制不住眼泪,想装得坚强一些却做不到,只盼着ken马上出现。
ken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但对我来说仿佛过了漫长一天。doctorli也一起过来,他们合力把费达臣抱上车,doctorli马上帮费先生建立静脉通道,又监测各项生命体征。上上下下一通忙乱,我帮不上忙,愣在一边傻傻看着。
ken过来抱我:“害怕了吧?没事了,doctorli说还算比较稳定。”
“还稳定?我都不稳定了,他怎么还能稳定呢?”
“上车吧,tony一直在找你。”他拉我上车。
我托着费先生的头轻轻放在我的腿上:“去医院吧,好不好?”
“不去,回家。”他喃喃道。
“真的要回医院去,求你了,我不能看你这样。”
“回家。”他只说这一句,任凭我再怎样求他,都不再出声。
ken摇摇头:“算了,回家吧,如果他不想回去,强求也不会有好效果,他肯定会拒绝治疗的。”
回家后费达臣就开始高烧不退,最高甚至达到四十度,整个人也恍恍惚惚,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迷糊时他会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告诉我他难受,不肯放开我的手,也不许我离他一步;清醒时却不停要求我离开,如我不走他就不再接受药物。
他的病情每况愈下,即使清醒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坐起喝水也很难做到。我只好用吸管喂他,这样就不需要起床,他仍然摇头拒绝:“舒然,疼,我喝不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口腔有好几处溃疡,一碰就钻心的疼。doctorli说这和他长期严重缺乏各种维生素有关,尽管已经在药物里有补充,但仍远远不够机体的需要。我榨柳橙汁和奇异果汁,鼓励他每次强咽下一点,他能喝一口我心里就好受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顾我们的阻拦坚持自己去卫生间,ken让工人装了临时残障设施,那些装备明晃晃挂在里面,闪得我阵阵心痛。
每一次都需要至少两个人帮他挪进去,一个人推输液架。进入后所有人要退出来,关上门,等他叫我们才允许进去。这简直成了一场战役,半个小时能完成都算迅速。等他出来注定浑身大汗,体力透支。
ken不再去上班,还叫来了家里的两个保姆一起护理。即便这样,我们依然焦头烂额,四脚朝天。
费达臣日复一日的消瘦,每天说话越来越少,渐渐连睁眼都成了一种奢侈。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他一喊我的名字我就立即答应,这样他才能安心睡着。
一周后,ken把我叫到另一件房间,刚要开口,我就拦住他:“不用说,我知道,帮我订机票吧,我投降。”
“我没想到tony这样决绝,他是真心不想活了,否则我不会逼你走。”
“别说了,别说了。”我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他走近拦住我的肩,让我的头枕在他胸前:“好姑娘,好姑娘,好好哭一次吧,回去就好好生活。”
我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ken,答应我三件事,你答应了我才能放心回去。”
“你说。”
“第一,我要随时知道费达臣的情况,即使是通过其他人也可以。”
“可以。”
“第二,我一走立即送他去医院,好转后要让他做复健,不管他是否愿意,都要做。”
“好,我会帮他安排。”
“第三……”我已泣不成声,软软的瘫倒在ken的怀里。
“别哭,我会好好照顾他,没事的,没事的。”他抚着我的背,语气温柔的安慰我。
“第三,我不在他身边也不许他跟别的女人好,我不分手,绝不。”
“呵呵,怎么想起来说这个?这个我也不能代他答应你啊!”
“不行,你监督,答应吗?不答应我不能走。”我不讲理的跺脚跟他喊。
他赶紧又搂住我:“好好,我勉强答应吧。”
、第22章
机票很快就订好了,时间是两天后,本来还可以更快,但ken不想我太快面对分别,所以给我留了缓冲期。
我寸步不愿离开费达臣,他每次的清醒于我都是一种恩赐。不论他是否有精力和我说话,我都滔滔不绝,讲我调皮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