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末尾,关柏还背着那个老旧的书包,公园门口那个烤面筋的摊子如今已经不知所踪。傅杨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时候,他们打赌本来是要吃那一家摊子的。在一起那天,他们却没去那个地方,只是随便在烧烤摊子上点了一点。如今想起来,原来那个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
傅杨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状态。傅杨以为自己已经期待分开这一天很久了,他们之间的互相折磨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痛苦与怀疑让他产生了一种只有分开才能成为解脱的错觉。而到了真的这一刻的时候,傅杨才悲哀的发现,不论过去是多么的狼狈,他都没法否认关柏的离开给他的不是解脱,而是更为深刻的痛苦。
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傅杨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那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关柏么?是他回忘了东西么?他几乎是跑着那样开了门。
“关柏……”
齐嘉抱着那一束已经低了头的向日葵站在门口,他听见傅杨下意识的这一句,像是早就料到了那样,他眼底满是黯然,可他并没有放弃。
“傅总,我不是关柏。”
傅杨愣了一下,他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失落,傅杨往后让了让,“你怎么来了?进来坐么?”
齐嘉抬头看他,像是审视那样,“傅总,我要问你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傅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了身体看着他,“你要问什么?”
他并没有立刻开口,阳光落在他脸上,照得他很白,像极了关柏,看得傅杨一愣,“傅总,我觉得我有时候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起初我觉得你很想离开关先生,后来我觉得你喜欢我,现在我看不懂了傅总,你到底想要什么?”
齐嘉说的没什么错,傅杨从来不是一个果决的人,少年时关柏离开他两年,他才发现自己喜欢他,到如今已经走到了绝路,他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齐嘉,我不想谈这个。”
齐嘉笑了一声,“其实我昨天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了,傅总,我是来送花的,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等等,至少你别绝了我的路。”
他将那盆向日葵递给了傅杨,他摸了摸向日葵的叶子,“冬天很难买到向日葵的,昨天开的还那么好,今天就枯了,有点可惜。”
傅杨沉默地抱着那束花站在门口,齐嘉转身摆了摆手,“傅总,我走了。”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苦笑,“傅哥,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啊?”
语言像是被冬风淹没,还没到达傅杨身边就荡然无存,所以自然也没有答案回来。傅杨没有回答,齐嘉也没有等。
文旭终于办完了手续,他将父亲送回了家,谢青桐逮着老人念叨了很久。老人年龄大了,左耳进右耳出,孩子们操碎了心。
谢青桐气得脚下生风走出了家属院,文旭在后面追,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后面加速的人避之不及,直直撞上的女朋友的背。
文旭顺势将人抱进怀里,“不气不气啊,爸爸咱们不气了。”
谢青桐深呼吸了一会,转了身将自己藏进文旭怀里,气若游丝,“气死我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安心耍脾气的怀抱。
文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老人嘛就是这样,已经你爸还挺喜欢我的,看在这一点上,原谅他。”
谢青桐没有抬起脸,“不要脸。”
文旭点头,“我的脸都给你了。”
谢青桐抬起头,“你给关柏打个电话吧,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我总觉得他状态很差,不太放心。”
文旭夸张道,“你居然关心别的男人!”随后收到了谢青桐的瞪视,他佯装疼痛,随后正色道,“不过确实应该联系下了,当年他们帮我挺多。”谢青桐心里听得心疼,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顺手就点开了通讯录,“关柏不喜欢换电话,我估计这个还能用。”可拨了半天,关柏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奇怪,估计没电了。”
“傅杨电话你试试?”谢青桐在一旁建议。
文旭点了点头,“好。”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傅杨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文旭?”
文旭搂了搂谢青桐的肩膀,示意她电话已经通了,“没什么事,就是打过来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傅杨这些年跟文旭没断联系,只是见面的日子越发稀少,“你怎么样啊。”
文旭捻了捻脚尖,“这两天我跟青桐在北京呢,她爸身体不太好,我们过来看看。”
傅杨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只是都到了见家长这一步,他实在是没想到,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他低声道,“恭喜啊,喜酒记得叫我。”
文旭笑道,“那是一定。”
谢青桐在旁边不住地捅文旭,做了个口型,“关柏”。
文旭连忙开了口,“对了,小班长在不在,他身体还好吧?”
傅杨愣住了,“他怎么了?”
文旭觉得莫名其妙,“昨天那么大的新闻你没看?”
傅杨心里升起一不知名的恐惧,他死死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双手,避重就轻,装作轻描淡写,“我们昨天分手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