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渔不想再搭理他,只继续笑容友好地看向齐帆扬。
齐帆扬眼神触动,“我原本还以为,你们也会和其他人一般觉得我太过书呆了,没想到非渔道长竟然愿意将我当朋友……”
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上天实在是眷顾我,虽然没让我找到白兄下落,却让我在这船上遇见了非渔道长、何小兄弟和左姑娘这三位朋友。”他继而又神情坚定道:“非渔道长,你们初来扬州,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碰到什么危险请一定要来衙门求我帮忙。我虽然只是个没多大权力的小小县丞,但也一定会尽力去帮,绝不让白兄的失踪再在你们的身上重演。”
非渔也没想到齐帆扬竟然在一瞬间内就想了那么多,还误打误撞地就说出了这种类似于“庇护”他们的话。这过程,还真是有些出乎意外地顺利啊。想到这里,非渔看齐帆扬也就愈发地顺眼了,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真切起来。
齐帆扬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只以为她是为两人友情的建立而高兴,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船上的人已渐渐地少了,没有了刚靠岸时的拥挤,四人也趁时下了船。临走前,齐帆扬还一次又一次地嘱咐非渔三人若找到了住宿的客栈,就一定要派人来衙门告诉他一声,他才好有机会把欠何谨行的船费给还回去。在得到非渔三人“找到住宿客栈就一定让人去衙门告诉他”的保证之后,齐帆扬这才满意地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他不能不急匆匆,在外巡查十多天,县里堆积下来的公务少说也有一箩筐,他得赶紧跑回家去处理。公务太多,他连今晚能不能有时间睡觉都说不准,又哪有时间敢在这里多耽搁。
他脚步匆匆,没一会儿就没了影。
倒是左姒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开口道:“非渔道长,我们就真的和这姓齐的做朋友了吗?”
“做朋友就做朋友呗,也没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何谨行大大咧咧道。
左姒拧了拧眉,没说话。她倒不是看那齐帆扬不顺眼,那人虽然书呆了一点、穷酸了一点,但品行还是很好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愿意搭理了。只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了朋友,怎么想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吧。
非渔看出了她的想法,开口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想着做朋友的,只是想着他毕竟是本地的县丞,遇上事也能帮上一帮,所以这才上前去套了个近乎。哪能想到对方竟然那么上道啊,一下子就把我们划分到朋友范畴了,还许下了那种类似于‘要尽全力保护我们’的承诺,他这副样子,还真的是让我完全意想不到。”
她回想起齐帆扬刚才那副真情流露感动至极的样子,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们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点,就这么贸贸然地对我们这三个来历不明又才认识不久的人付出了真心,也不想想万一我们是骗子怎么办。”
左姒也表示赞同,“的确,我也觉得他太过天真了一点。原本之前我还觉得他就算再天真但怎么着也是个‘榜眼’吧,来到这一穷二白的江都县当县丞也算是屈才了。但现在,我倒觉得他能当江都县县丞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这要是换在其他地方,这么天真的人应该早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吧。”
何谨行依旧大大咧咧道:“我倒觉得,他也不一定是因为太天真了所以就这么轻易地把我们当做了朋友,也有可能是太孤独了也说不定。你没见我们和他相处这两天他从头到尾说的就只有白临风这一个人嘛,其他的朋友提都没提到过。而且依他那个能从翰林院被排挤到穷县城的书呆性子,我估摸着他的朋友应该也就那白临风一个人。
现在唯一的朋友失踪了还找不到消息,他可不就下意识地想结识新的朋友来减轻一点心里的孤独感嘛。”
“这个原因的话,”非渔思考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能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
“这个啊,简单。主要是我以前不是经常犯事儿惹我父亲生气嘛,有的时候我父亲被我气狠了,就会罚我被关禁闭,一关就是大半天。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受不了,觉得特别孤独,所以逮着谁就和谁聊天。无论是来送饭的仆人,还是蹲在屋顶的阿猫阿狗,我都能隔着墙和他们聊上挺久,就为了心里能够好受点。所以那个齐帆扬在唯一的好朋友出事之后那种孤单的心情,我觉得我也挺能理解的。”何谨行解释道。
左姒也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那个齐大人可能人缘不怎么好,毕竟到了县丞这个地步,不管怎么说在出入时也会有一两个人照应吧。但你们看那个齐大人不仅出差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回到了自己的管辖地也没有一个下属或者熟人之类的来接他,怎么想都会觉得有点奇怪吧。”
同在一旁的非渔忍不住扶额,有些无奈道:“怎么被你们这么一分析之后,我忽然觉得那个齐帆扬好可怜的样子。”
“没准儿人家是真的可怜呢。”左姒忍不住嘀咕道。
“再可怜也不关你的事,”非渔对左姒一个爆栗锤过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觉得你挺高冷的啊,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啰嗦了。”
她又看了眼何谨行,“还有你,好歹也是个富家公子,怎么跟村头大妈似的八卦个没完没了。”
何谨行不满抗议,“我这哪里八卦了嘛,顶多也只是话痨而已。而且这件事最开始也是非渔道长你先提起的吧,要说八卦的话那个人怎么也应该是你吧。”
左姒也捂着吃痛的头表示赞同。
面对这两个异常不配合且完全不给她留半点面子的小鬼,非渔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孽啊,都是孽啊,她就不应该看这两个小屁孩儿可怜就收留他们的,想当年她好歹也是差一点就当上国师的得道高人,结果现在却被两个不满十八的小屁孩给骑到她头上来了。哎,造孽啊造孽。
逼着自己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下想爆锤他们一顿的冲动的非渔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行了,不是来扬州城玩的嘛,走吧,先去内城找间旅店住去。”
左姒和何谨行忙不迭地应了,跟在非渔身旁一起进了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