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当年六月,浑河大汛,沿河数郡告急,报险奏章雪片一般飞到京师。沿河有能力的富人官绅,早就携带细软投靠亲友避险去了,剩下几百万普通民众继续生活在堤岸随时可能会被冲垮的恐惧之中。
永寿帝决定派遣钦差巡视浑河,监视汛情兼稳定民心,并主持浑河堤坝的加固工程,并预备万一浑河决堤,要肩负起救灾指挥调度工作。
这差事相当不讨好,肩挑千钧,既危急又繁杂,还没有油水,甚至可能会丢命。所以当永寿帝问有谁愿意领旨时,群臣集体沉默,没人主动自荐。
永寿帝要求众臣举荐,被举荐者称自己不是老迈就是有病,要么就说自己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却不提为何自己老迈但仍不告老致仕。
也有人推荐沈绉,太子立即反对,称沈绉年轻没有经验,阅历也不够,无法应付那么复杂的情况。沈绉是太子最重要的制敌利器,在此沉渣上泛之际,眼看赵攸是没指望了,更加不愿意让他离开京城。
永寿帝也担心沈绉不能胜任这份差事。群臣又是一番好吵,还是没有吵出合适的人选。
永寿帝只得宣布退朝,第二日再议。
第二日早朝,群臣仍旧唾沫横飞、大吵特吵,眼看一天的时间又要过去,突然传来最新的浑河汛情急报。汴郡太守阳启奏道,百姓们在官府的组织下取土加高加固河堤时,从地中刨出一个三眼石猴,猴身刻字曰:“石猴三眼,堪破人间。荒淫淮南,荒唐汝南。储君无德,短命河间。任人不明,浑河泛滥。民既不民,官将不官。”
这三眼石猴来得蹊跷,出现的时机也巧,更威胁不易储将会发生□□,明显是针对太子父子,加上别有用心者煽风点火,谣言已然在浑河两岸传开,百姓们都相信,正是太子教子无方才招致天谴,致使浑河即将泛滥。
群臣闻讯奏称,散骑常侍沈绉曾巧断相国寺观音石像案,又机敏有才智,若任为钦差,定能妥当处置如此乱局,一致提议由沈绉担任钦差,北上巡视浑河汛情,同时查明石猴谣言的真相,稳定民心。
太子认为石猴一事定是齐、越一党所为,不再反对沈绉离京,却又怀疑这事是不是齐、越设计的骗局,目的是除去沈绉。沈绉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宝剑,锋利无比,所向披靡,之前曾数次遭到刺杀,所幸全部化险为夷,此次奉旨北巡,势单力孤,深入险境,若齐、越有心,折之不是难事。
永寿帝则担心沈绉太过年轻,亲口问其能否胜任巡视浑河汛情的重任。
沈绉知道推辞不了,提出了几个要求:第一,命上巳、太乙二人以仙法全力救治河间王,若河间王不治,二道人须以命偿;第二,凡曾被举荐为钦差,但以老迈、病弱、才智平庸为借口推诿的大臣,一律让其告老回乡颐养天年,或是就地免职,既然不能为上分忧、为国谋事,就不该继续厚颜无耻地尸位素餐,理当让贤;第三,他威望不高,品级也不如地方大员,恐其不服,希望皇帝赐下一把具有“先斩后奏”权利的尚方宝剑,好便宜行事;第四,他要带几位工部、户部、兵部、刑部官员随行,以便及时调度。
众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尚在弱冠之龄的沈绉,竟敢接住这个烫手山芋,还丝毫不见慌乱,当场拎出几条决事的关键,且条条击中要害。年纪虽轻,已然能看出谋国之臣的影子。
第一条够毒,上巳一案久审不决,连太子都无法干预,而沈绉仅凭一句话就定了两个妖道死刑。第二条看似是报复,实为警告齐、越一党,因为那些推诿的老臣大多依附齐、越父子,他们只是想将水搅浑。沈绉看准永寿帝早已不满一众老臣对朝政毫无建树,只知倚老卖,还阻挠他人进言的行径,趁机提出顺应上意的要求,让老家伙们自作自受,亲手葬送自己的富贵前途。第三条是为了威慑了地方要员,防止其隐瞒、架空他。第四条则是拉拢人心。
永寿帝一一答应。
于是沈绉被永寿帝任命为钦差,北上巡视浑河汛情,总领抗汛救灾事宜。
圣旨颁到郡主府,安平当场呆掉。
当晚就寝时,沈绉没有像以前那样,脱完衣服就无知无觉地上床睡觉,而是微笑地看着安平脱去满头珠翠。
看到沈绉反常的目光,安平有些慌张,也有些酸涩,这样温柔而含情的目光,她祈盼了很久,可真得到了竟又有些不是滋味。二人在闯了两仪殿后住到了一起,可惜隔阂太深,完全没有肢体交流。沈绉更像是为了履行义务才跟她同眠一张床,一直规规矩矩,夜间从来不看她一眼。虽然母妃和姑姑一直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但要让她主动对沈绉示好,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是太子的掌上明珠,怎么能放脸面去讨好男人呢?
安平梳好头发,要把蜡烛熄灭,沈绉阻止了:“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安平低了头:“以后有的是时间。”
沈绉捧起安平的脸,手指轻抚:“看人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有的人你相处了一辈子,却未必晓得他在想什么。”
安平觉得这句话都大有深意,待要细思,沈绉的唇覆了上来,带着温暖,带着韧性,柔滑而灵活的舌头轻舔着她的唇,撬开牙关,搅拌、纠缠、吮吸,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人魂销骨软。
沈绉终于松开纠缠的舌头,安平已经倒在鸳鸯枕上。
沈绉微微喘息,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道:“原来你连亲吻都不会,叫一声先生,让先生好好教你。”
安平被沈绉吻得意乱情迷,低低地叫了声:“先生。”叫完脸就烫了起来,感觉自己像是摆在集市上待售水蜜桃,客人明明已经尝过酸甜了,却还在要求:“再让我尝一个,保证买。”羞耻心不合时宜地发作了,忙用手捂住发烫的脸。
沈绉拨开安平的手,找到目标,唇舌再度纠缠在一起。就在安平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沈绉的舌头终于离开,往下转移。
安平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刚要回味唇舌被掠夺的感觉,蓦然惊觉她在刚刚的学习过程中,竟被剥得赤条条,这个先生太狡猾了!
安平止住沈绉的爱抚,两眼晶亮,带着试探,却无比坚定:“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问你什么,可我实在忍不住想问,你心中的人一直是江小姐,我脾气不好,不像她那样讨人喜欢,之前还踢伤你,为何今晚你会……跟平时不一样。”
安平从来都不是那种能藏住心事的女子,有问题一定会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