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即意识到失礼了,忙跪下拜了两拜:“微臣不知郡主莅临,衣着不检,有失体统,请恕下臣不敬之罪。”跪下时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安平的突然到来让他觉得房中气压骤然变低,胸口不自觉地发闷,连面部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安平笑盈盈地扶起沈绉,道:“快起来吧,又不是在京中,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沈绉认真道:“礼不可废。”走到床头衣箱旁,找出袍衫穿上。
安平满心欢喜地看着沈绉,可沈绉脸上没有丝毫欣喜。
安平直觉沈绉对她态度冷淡,不明白为何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后,沈绉对她非但没有“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感觉,反而恢复了二人以前“敬而远之”的相处模式。想到沈绉离京之前对她的热络,心中发冷,失落道:“我来找你,你不高兴?”
沈绉正系着袍带,顿了一顿,道:“没有。”
沈绉回答得生硬,安平神色一黯:“你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沈绉终于抬眼看向安平:“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心里一直想着如何解决那些问题,不是不高兴。”
安平抬起头:“真的?”
沈绉点点头:“嗯。”
安平松了口气,上前为沈绉整理衣袍:“我信你。平时你的仪容一直很整洁,到这儿却不讲究了,穿得随便,满嘴胡子,又黑又瘦又脏,昨晚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绉露出些许苦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修饰仪容。”
安平为沈绉束上腰带:“幸好我来了,柱儿粗手粗脚的,要是再让他照顾你几天,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沈绉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他原本非常爱干净,不管多忙都要抽出时间来打理仪表,被劫持以后就顾不上了,昨晚才回到汴郡,本想睡醒后再收拾,结果安平就到了汴城,看到他很邋遢的样子。
侍女捧着汤盅进来,安平将汤盅奉给沈绉。
沈绉才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怎么有一股药味?”
“补汤当然要放补药。”安平道。
“我没病,就是嗓子有点哑。”沈绉道,放下手中的汤匙。他喜欢喝汤不假,可是讨厌喝药,尤其是气味刺鼻,口感又苦又怪的那种。以前生病要喝药时,他都是能躲就躲,一碗药能喝下小半碗就不错了。
“还说呢,病了都不知道请大夫瞧瞧。昨晚我到驿馆时,柱儿说叫不醒你,请了大夫来号脉,说你操劳过度,元气大伤,得好好调补。”
“我没病,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再说事情这么多,哪有时间调养。好了,我要去处理公务了,郡主最好待在驿馆,不要随便乱走,外面不太平。”
“不怕,我带了东宫的高手出来。阳郡守把他宅邸的前院腾出来给我们住,等会儿就派人来搬东西,你断完事就直接回郡守府邸吧。”安平道。
“郡守府邸?”沈绉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安平,“郡主不跟着臣住驿馆,要搬到阳郡守的宅邸?”
“当然。驿馆房间小、又简陋,难得阳郡守明事理,腾出房子。”
“不可。当初阳郡守也曾跟我提起过,我拒绝了,此举有扰民之嫌。郡主到此并非公干,没道理教阳郡守如此大费周章。”沈绉严肃道,反对安平搬到阳郡守处。
“阳郡守是官非民,何来扰民一说?”安平不悦。
“以公论,接待上官当在驿馆;以私论,接待私交可留府中。郡主同阳郡守并无私交,且我有公务在身,理当宿在驿馆,怎能公私不分,让阳郡守腾挪辗转呢?”
“这是阳郡守自己提出来的,可不是我非要住过去,因为驿馆房间太小,又闷又热。再说,我堂堂一国郡主,借住地方郡守的前院几天不算违礼吧,又没让他将主屋让出来。”安平不满道。
“郡主金枝玉叶,在驿馆下榻确实委屈了,但是下臣想请问郡主,您是为了什么才到这个地来?”
“我是来找你……”
“这就是了,郡主是为臣而来,也有人以为郡主是为救灾而来,灾民尽皆欢欣鼓舞,对郡主义举赞颂有加。若是他们听闻郡主虽然不辞辛劳来到此间,却因嫌驿馆房间小而非要调用救灾差役搬动行李到郡守府,不知会作何感想。总之,臣决计不会搬过去,请郡主也不要搬过去。”
“你怎么知道灾民的想法?”安平很的怀疑沈绉的话。
“郡主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出去问问,看看百姓们对郡主此行是褒是贬。”沈绉耐心劝道。
“我才不管百姓们是怎么说的,反正我想不住在这儿,等会儿就搬走,你也要搬。”安平坚定道。
“臣知道郡主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只是国遭大灾,民生艰难,凡事以俭省为准,不要太过劳民。臣是钦差,当以身作则,郡主贵为太子殿下唯一爱女,更须树立良好榜样。”
“这……可我已经答应阳郡守了,他也把屋子空出来了。”安平不甘心道。
“郡主不用担心,待会儿臣会向阳郡守致歉,告诉他郡主不会搬过去。郡主先休息吧,晚上臣会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