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你一直处心积虑地破坏我跟安平公主的亲事,阻止我跟陛下接近。公主落水卧床的时候,你派人在药里下毒,欲毒死公主,碰巧被宫女失手打翻了。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才杀了江小姐。”沈绉指责道,心中却惊惧不已,开元帝都敢在先帝面前毒死齐王,那么在他这个小小的探花面前,杀掉江小姐不更是小事一桩吗?
还有他刚刚说的安平被暗害一事,也有诸多疑点,只是因为当时是唐明义转述的,而他又被拘禁多日,心浮气躁,无法深入思考,才没有怀疑。
“哈哈哈,好一个‘碰巧’。如果本王要杀一个人,至少会派出三组人员独立执行,确保万无一失,为何安平那个小丫头可以侥幸逃脱?再说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杀本尊。”越王道。
“你也曾派人追杀过我,我不也逃脱了?难道也是侥幸?你不要狡辩,害死江小姐的就是你,我才不会相信你的挑拨。如果你老老实实,安于本分,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下场,也不会让那么多人被牵连而死。”沈绉急急说道,转身就走。宗正院隔墙有耳,今天的话怕是要一字不漏地传到开元帝耳中,若是开元帝起疑,那该如何是好?
沈绉离开宗正院,望着春光明媚的京城,满腹心事,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
一晃十年过去了,他披着一张年轻的皮囊,受着别人的摆布,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竟没发现自己也是名利场中的博弈好手。可惜,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替开元帝冲锋陷阵,鞍前马后,现在越王也倒下了,若他不能全身而退,下场不会比越王好到哪里。
当初是为的什么才加入这场争权游戏的?好像想不起来了。
难道富贵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他迷失了本心了吗?
依稀记得他来赴考,打算糊弄一下就回家去,守着江铜,继续经营沈家的庞大产业,伺机寻找回归现代之法。对,他的本心还是要回归现代的。身处权利中心,生活也充满危机感,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事事小心,处处留神,生怕行差踏错就招致灭顶之灾。
这样的生活叫人厌倦,仅仅两三年的时光,他就发现自己的心理在加速衰老,只有躲在书房里才能感到轻松,却也明显感觉自己已是四五十岁的心态。事实上,加上这十年,他的心理年龄也有三十八了,可惜这十年并不能直接加在二十八岁上,除非到了他二十八岁的时候。
想到守着江铜,沈绉忽然想起加入太子党的初衷来,他告诉开元帝是为了替江铜报仇,糟糕!
想到这里,沈绉抚了抚额头,抬脚上车,吩咐随身小厮:“沽壶好酒,切些牛肉,去唐大人宅邸。”
唐明义亲自迎了出来,热络地寒暄道:“驸马爷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里面请。”
沈绉一笑:“唐兄记性真不好,三年前就说过了,你还这样。”
唐明义感慨道:“是啊,距离贤弟上次来,一晃都三年多了。”
沈绉躬身长揖:“兄长恕罪,小弟是个是非之人,不敢轻易登门,以免给兄长带来麻烦。”
唐明义拉住沈绉:“愚兄不是怪罪的意思,贤弟的处境,愚兄都知晓,进去再说。”
二人进屋,分宾主落座,沈绉递上酒肉,二人对饮起来。
唐明义笑道:“贤弟还是这个脾气,每次来都自带酒菜。愚兄虽穷,下酒菜短不了。”
“兄长有骨气,一直不肯上我府上,我只好来找兄长了。以前吃你那么多,总是欠你的,不好意思再来白吃白喝。”沈绉也笑道。
“那是因为你府门高,从来不在府中宴请朝臣,达官显贵拜访都要三思,愚兄官微人轻,更不敢登门了。”唐明义道。
“此言差矣,兄长大我一轮,是我的启蒙先生,我身上的一半才学都是兄长所授,且兄长是宰辅之材,办事又稳重,堪当大任。不过小弟确实没有举荐过兄长,兄长知道是为什么吗?”
“贤弟谋略超群,深得两代帝王倚重,俗话说,人红是非多,难道是为了避嫌?”唐明义试着问道。
“不是。我才不怕人家议论呢,我还建议陛下破格提拔散骑营的那些毛头小子呢。”沈绉放下酒杯,摇头道。
“贤弟智谋深远,不是一般人可以猜得到的,愚兄当然也猜不到。”唐明义端起酒杯。
“小弟是想让兄长救我。说不定哪一天小弟就会身陷囹圄,届时我所举荐之人全都会被贬黜,陛下可信赖的朝臣所剩无几,兄长就会脱颖而出,取而代之。那时能救我的,只有兄长和我的连襟梁大人。”沈绉道。
“咳咳,贤弟醉了吧,怎么说起丧气话来?”唐明义忽然被酒呛住了,咳了几下,“不过,这就是你和我、梁大人走得近,却不肯举荐我二人的原因?”
“正是。不过现在小弟改主意了,我更希望兄长可以外放到地方,做一地的父母官,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沈绉道,接着长叹一声。
“为何这样想?愚兄走了,不就没人搭救贤弟了?”唐明义道。
“小弟不出事则罢,一出事就没人救得了,何苦再连累两位兄长呢?”沈绉说完,又饮一杯,眉头紧锁,胸中似有无限愁苦。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唯一看透真相的,只是各位读者大大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