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张无忌从未和他正面交谈,但当日光明往事,隔着岩石听他呼喝,他的口音却听得熟了,在这一瞬之间,心头蓦地忆起了小昭,酸楚惆怅之情油然而生。只听圆真说道:“谢逊由三位太师叔看守,自是万无一失。此次英雄大会关涉我少林派千百年的兴衰荣辱,魔教的一些小恩小怨,方丈师叔也不比挂怀。何况万安寺之事,是魔教暗中勾结了朝廷来和六大门派为难,难道方丈师叔不知么?”
空闻奇道:“怎的是明教勾结朝廷?”
圆真道:“明教张教主本要和峨眉派掌门人周姑娘结亲,成婚之日,汝阳王的郡主娘娘突然偕同那姓张的小子出走,此事轰传江湖,方丈师叔必有所闻。”
空闻道:“不错,确有听闻过此事。”
张无忌心下狂跳,濠州婚宴之事历历在目,他眼角望向赵敏,内心一阵甜蜜,赵敏面容平静,似乎不为所动,倒叫张无忌顿觉无趣,心头失落。
圆真道:“那郡主娘娘手下,有一个得力部署,叫做苦头陀,两位师叔在万安寺中想必会过。”
空智在万安寺高塔之中,被赵敏勒逼显示武功,曾大受苦头陀的折辱,当时内力全失,无可反抗,此时犹有余愤,说道:“哼,此间大事一了,我倒要再上大都,找这苦头陀会会!”
圆真道:“两位师叔可知这头陀是谁?”
空智道:“这苦头陀所知甚博,似乎各家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却看不出他的门道来。”
圆真道:“苦头陀便是魔教的光明右使范遥。”
空闻和空智齐声道:“此话当真!”语中甚是惊诧。圆真道:“圆真焉敢欺瞒师叔?端阳节他若胆敢前来本寺,两位师叔一见便知。”
空智沉吟道:“如此说来,张无忌和那郡主确是暗中勾结,由郡主出面擒了六大门派中的首领人物,再由张无忌卖好救人。”
圆真道:“十有,便是如此。”
空闻却道:“我见那张教主忠厚侠义,似乎不是这等样人,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
圆真道:“方丈师叔明鉴,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又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魔教自会不顾一切的图谋相救,到得屠狮大会之中,一切自有分晓。”
接着三人商议如何接待宾客,如何抵挡敌人抢夺谢逊,又盘算各门派中有哪些好手。圆真力图挑动各派互斗,待得数败俱伤之后,少林派再出而收卞庄刺虎之利,压服各派,名正言顺地掌管屠龙刀,杀了谢逊祭奠空见。空闻力持郑重,既不愿多伤人命,得罪武林同道,又似乎对明教不敢轻侮。空智却似意在两可,说道:“第一要紧之事,说来说去,还是如何迫使谢逊在端阳节前吐露屠龙刀所在,否则这次屠狮大会变得无声无息,反而折了本派的威望。”
空闻道:“师弟所言极是。咱们须得在会中扬刀立威,说道这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已归本派掌管,那时本派号令天下,那就莫敢不从了。”
空智道:“好,就是如此。圆真,你再设法去和谢逊谈谈,劝他交出宝刀,咱们便饶他一命。”
圆真道:“是,谨遵两位师叔吩咐。”
赵敏心下冷哼道:“老秃驴,野心不小,且看你们如何能得屠龙刀。”当下拉拉张无忌的衣袖,张无忌点头,屏息不动。
脚步之声轻响,圆真走了出来,那三位少林僧武功极高,只要稍有响动,立时便被察觉,若是三人一齐出手,只怕合他二人之力也难以取胜,最多不过是自谋脱身,要救谢逊,却是千难万难了。
只见圆真瘦长的身形向北而行,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急雨打在伞上淅沥作响。张无忌与赵敏待他走出十数丈,这才轻轻移步,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