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开门了。”他说,然后一把推开了隔间的门。光线渗入,阴影消退,那个慌乱的男人向索尔贝冲过来,挥舞的拳头被杀手牢牢接住。杀人犯身上一片狼藉,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湿黏,脸上泪水横流,牙关紧闭,白沫从牙缝里随着粗重的呼吸往外喷溅。他的嘴角挂着口水和呕吐的痕迹,而吐出来的东西则被衣服的前襟接了个正着。他褐色的眼珠子里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肾上腺素的刺激在消退,恐惧逐渐占了上风。他就像个刚刚杀人的孩子——索尔贝想,没来由地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放松,呼吸。”他这样安慰着,“你做的很好。”
那男人发出一声呜咽。
索尔贝的双手慢慢地握住了对方的拳头,动作轻柔地将紧攥的指节掰开、放松,他的指腹扫过对方受伤的指节,把卡在伤口里的骨头碎渣扫到地上。就在不久之前,这双手把一个男人活活打死,杀人犯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拳,也不记得手下曾经传来骨头碎裂的感觉,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脸已经被打碎,原本刀削般的轮廓被活活揍得凹陷了进去。
“我们得离开这。”索尔贝说,“我得先把你洗干净。”言毕,他托着对方的脸,让他在洗手台前弯腰。他的小杀人犯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顺从地在水龙头下冲掉了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在索尔贝的指挥下,他乖乖脱下了脏衣服,又脱了一件干净的,把那件沾满各种污秽的衣服给包起来。
索尔贝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对方身上。那人比索尔贝矮不少,一件风衣就把他盖的严严实实。索尔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抓着他的腰让对方靠近自己,两个人以相当别扭的姿势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在离开之前,索尔贝回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那个形态奇异的幻影随着主人的远离而渐渐消失。他冲那个替身眨眨眼睛。哦别担心,他想,我会和你的主人成为不错的朋友。
好在公共交通系统并没有因为跨年而瘫痪,在走出酒吧的那一刻,意大利的寒风让他们两人的脑袋和身体都清醒了不少。被裹在风衣里的那位发出了模糊的呻吟声,索尔贝打了个寒噤,他们赶紧上了巴士,躲在离发动机的热气最近的最后一排。
“你得给自己起个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们窝在一起,索尔贝坐在外侧,说话时靠近他的耳朵,“我叫索尔贝。”
此时巴士经过商业街,店铺早就打烊,但是招牌还意犹未尽地摆在外面。
“你好,索尔贝。我叫……杰拉德。”他们经过一个个路灯,灯光透过玻璃,挨个落在他脸上,就像精神病院宣传的扭转疗法,“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今天糟透了,有人告了他的黑状,他被军队除名,杰拉德走的太过仓促,没带任何行李。他没有钱回家,差点被强暴,还杀了人。此刻眼前这个陌生人友善得不正常,但他不知道如何去怀疑他,或许索尔贝是他糟糕的一天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你好,杰拉德。”索尔贝用一贯镇静的声音说道,就像已经看到了几分钟之后的未来,“也许你想来我家,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杰拉德看到索尔贝身边出现了一个幻影,和今天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有几分相似。他点点头,认为黑发男人说的很有道理,他太累了,想要放弃一切,放弃思考。
Notes:
*捏造的杰拉德的替身能力是消音,被替身碰触过的东西会在30分钟内发不出任何声音,名字没想好,六维没想好但是也很低,本体比替身能打。
*索尔贝进隔间的时候他就在暴揍那个倒霉蛋,但是因为下意识发动了替身能力,所以没人发现。
*反正日后是不会有他们两个的替身战斗的【
*杰拉德也是给,原本是军人,因为是给导致他被剥去军籍,开除了。去同性恋酒吧为了获得一点归属感,但是被灌了几杯酒之后差点被人强暴,神经当场断线,把对方活活打死。杰拉德的生活环境一直在灌输“同性恋是罪/病/邪恶”这样的概念,他的替身某种意义上是一种“不可说,不能说”的具象表达。
第三章惊吓疗法
Summary:
*霍尔马吉欧带来了伊鲁索,杰拉德和索尔贝去约(工)会(作),他们赶走了美国人。
杰拉德并非是因为被索尔贝被说服才加入了暗杀者的队伍,他只是单纯的无处可去。眼前这个黑帮杀手和自己一样有着奇妙的超能力(“那叫替身。”索尔贝说),又和自己一样是同性恋,这让杰拉德突然觉得成为黑帮杀手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飞快地走完了入组流程。索尔贝的同事们对杰拉德的替身能力很满意(“消去声音!终于有一个和暗杀者相称的替身了!”霍尔马吉欧这样说),他的队长对索尔贝的情报很满意,波尔波和从不露面的老板对杰拉德那一张白纸似的背景也很满意。在杰拉德的援助下,他们顺利地在一个月内掌握了对方的情报来源,锁定了敌对的替身使者的身份,但真正开始工作之后,困难接踵而至。对面一定也知道了这边的一些情报,暗杀目标被迅速地保护了起来。
“替身使者会互相吸引。所以对方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我们。”里苏特回忆起波尔波曾对他说的话。
“这话我在法国也听人说过。‘命运的引力让我们聚在一起’。”索尔贝说了句法语。杰拉德在他身边发出了“哦——”的声音,索尔贝看着他笑了笑。杰拉德这段日子和队内成员相处的不错,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这家伙相当宜人,还有一身糟糕的浪漫细胞。
“这不公平。”霍尔马吉欧一拍桌子,“为什么我对女人说法语就不管用?”
“因为我是法国人。”索尔贝冷静喝酒。
“你们够了。我们就剩不到一个月了。”普罗修特和里苏特一起检视战报,他看上去比队长还着急。近期的进展并不顺利,这次的敌人不是普通黑帮,而是通晓替身战斗的替身使者。并且那人作为美国佬的重要资产,被敌人们层层保护起来,想按照老板的指示进行“暗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普罗修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咖啡味,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一阵提神醒脑的气息。
“……明明用「壮烈成仁」进行正面突破就解决了,再这么拖下去他们又要转移地点。”金发男人指点着地图上目标隐藏的位置,长时间缺乏睡眠使普罗修特逐渐暴躁,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落下来了一缕。
“这不仅仅是暗杀的问题,普罗修特。”里苏特认真地说,他也两天没合眼,但却像个怪物一样精力旺盛,“现在是冬天,温度对人体的影响太大。使用替身就意味着你要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内,如果对面有狙击手,那么他很可能不会受「壮烈成仁」的影响。”
“那也足够你们冲进去把他干掉了。”普罗修特回嘴。
“我们不牺牲同伴来达到目的。”里苏特回答,“生命很珍贵——所以才会有人付钱让我们夺取它。”
这逻辑前后根本不通!霍尔马吉欧再也听不下去他俩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他和索尔贝在照顾自己这方面至少像个正常人,二人在开始工作之前都获得了充足的睡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汇总各类信息。杰拉德在隔壁负责接听情报,他曾经是国家军队后勤部处理武器和信号的专家,在军队的训练给了他情报处理上的优势,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听着电报,在两张纸上分别抄写各自的信息。最后一名线人也完成了传达,杰拉德拿着抄好的纸条,坐到索尔贝身边,开始解读密码。索尔贝把台灯亮度调高,和霍尔马吉欧一起继续对着酒店的建筑设计图发愁。他掏出一盒烟,分给了同伴,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吐出一片愁云惨雾。
“我想起来了!”霍尔马吉欧突然站起来,“我有个事要说。”
杰拉德差点把笔扔出去。里苏特和普罗修特也停止了交谈,双双望向矮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