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等什么呢,就剩你了!”见姜诺迟迟不出来,林哲跑到后台催促,把麦克风递到他眼前。宴若愚很是担忧,想抓住他的手让他别上台了,又在即将抓住的前一瞬停住,悬在半空中,不干涉他将麦克风接过的选择。
他先做自我介绍,简简单单说自己叫姜诺就示意工作人员可以放伴奏了。四位导师的神经都绷了一整天,又被王招娣这么一折腾更是疲惫,此刻双眼闪着久违的光,期待姜诺的表演给第二轮留下完美的ending。
但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最先按下Fail键的是汤燕关,看着手里的歌词显示器再看看姜诺,一脸匪夷所思。其他三位导师也不同程度皱起眉,关注点在歌词显示器和舞台上跳转,Louis和王墨镜小声谈论,犹豫要不要按Fail,最后还是还觉得瑕疵太大,在最后五秒按下。
姜诺头顶上方两块显示屏都成了“X”,只有梁真的Pass还留下。
梁真身子往前倾,低头陷入沉思,斟酌到最后决意要按了,60秒也过去了,姜诺又一次名不符实地晋级了。
没有人高兴,所有人都看得出,姜诺的表现比海选更失水准,汤燕关甚至有些愠怒,责问姜诺:“你怎么可以忘词呢?”
在这个舞台上忘词的人不少,姜诺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但第一句就忘词用没什么逻辑的freestyle强行填到结尾,他前无古人,后未必有来者。
姜诺的态度确实让人失望,王墨镜和Louis也说,姜诺的状态不像是来参赛的。
“状态要慢慢找,”梁真永远是唱红脸的那一个,“虽然忘词了,但也不是什么优点都没有,不是所有rapper都有这么强的临场freestyle的能力。”
“那这对其他淘汰的选手公平吗?”汤燕关意味深长地看着梁真,言下之意是梁真放水。
梁真可以为自己辩解,肯定有镜头拍到,他后半程一直低头没注意时间,决定按下Fail键时正好是61秒。
汤燕关替梁真坚持标准:“梁老师,您这样会被人说成双标的。”
但梁真宁可把争议往自己身上揽:“他晋级了,就是晋级了。”
“就这样吧,辛苦大家了,晚上1vs1选人见。”他起身鞠躬,宣布第二轮结束,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录制现场,汤燕关想跟他理论都也找不到人。
同样离开的还有姜诺,他没在台上逗留,从舞台另一侧下场没和宴若愚碰面。宴若愚给他打电话,他接通后平淡地说,想一个人待会儿。
宴若愚魂不守舍地回到选手席。已经晋级的选手差不多都离场,林淮和伊斯特还在原位上等候,见回来的只有他一人,不由问:“姜诺呢?”
宴若愚干巴巴地复述姜诺的原话:“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们先去吃饭。”
林淮消息灵通,担心地问:“我听别人说姜诺上台前哭了,什么情况?”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宴若愚真的不知道,“可能那个王招娣太猛太硬,把姜诺吓哭了。”
林淮:“……”
“算了,先吃饭吧,晚上还得回来选人。”林淮勾住宴若愚肩膀想把人带走,宴若愚一动不动,谁都带不动。
“我知道你担心姜诺,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林淮叹了口气,嘴皮子也劝不动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凑近,偷偷告诉宴若愚:“制作人的休息室全在二楼,给姜诺留的那个房间靠近一个大阳台,要不……你去哪儿看看?”
宴若愚眼眸都亮了不少,感激地握了握林淮的手,转身快步往楼梯走去。休息室并不难找,但现在正值饭点,回音颇为明显的整个楼层都没动静,他小心翼翼往尽头的大阳台走去,越靠近,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也越来越近。
宴若愚原本苦闷的脸上终于有了欣喜,都想好要怎么突然跳出来吓唬姜诺,又上前一步,才发现影子不止一个。
宴若愚连忙退回来,贴着墙壁隐藏自己,偷听姜诺和梁真的谈话,梁真没有责备姜诺的意思,就是特别无奈,无奈到无力。
梁真说:“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
姜诺慢吞吞的:“……什么?”
“就在这儿,快淘汰我!”梁真戳了一下姜诺的额头,这个动作宴若愚能从两人的影子分辨出来。
“宋舟那孩子虽然也丧吧……但他愿意来参加比赛,肯定是想斗争一番,所以在歌里丧出风格丧出风采,但是你、你是整个人垮掉。”梁真长叹一口气,感概道,“你们俩简直是大小丧神。”
姜诺内疚,轻轻地说:“对不起。”
梁真不是来听道歉的,复杂又纠结:“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你以前多狠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就算看不到表情,宴若愚也能从梁真的语气里听出无限的怀念。按梁真的说法,不真诚祷告者这个马甲他在更早之前披过,后来传承给别人,就像别人传承给他一样,兜兜转转到了姜善和姜诺手里。三年前他们因为这层关系有了短暂的私交,他专程来岭安找姜诺买伴奏,姜诺无偿送给他,唯一的要求是别把NoA的水印加进去。
那时候的姜诺对音乐是有敬畏心的,宁要曲高和寡也不愿意和商业化搭上边,对金钱往来非常排斥,所以只给姜善做歌,别人抛来的橄榄枝一概当没看见。
在这一点上他和宋舟很像,两人都很理想化,但他没有宋舟那样良好的家境,没受过精英式的教育,同样聪慧善良,但矜持内敛和他搭不上边,那个会写出《makeitshit》的姜诺更像今天的王招娣,充满愤怒,再用说唱做载体宣泄愤怒。
“你的愤怒呢?”梁真百思不得其解,觉得眼前这个没什么情绪的姜诺很陌生,像个落了一层又一层灰的木偶躺在角落,再落一层也没事,反正它是空心的,毫不生动的。
“……愤怒没有用,”姜诺不像是说给梁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意义,也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