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在他莫名奇妙抵着墙，一副疯子模样的时候，荼蘼一直安静的坐在房内的沙发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就好像无论他做出如何举动，都是正常的。
他抬起头看着这样的荼蘼，心理压力也少了许多，毕竟总比那种担心他疯了的样子要好很多。
他也没心力还要费心再解释一遍。
干脆也走到荼蘼旁边坐下。
这一层都被荼蘼装修成住处，随工作休息娱乐三用，哪怕是卧室都比旁的要大上许多，里面都搭配着洗手间阳台还有休息区。
荼蘼递过来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水，苏清逸接过来，微微冰凉的手指感到温暖的气息，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许多。
在这样的时候，得到一杯温热的水，哪怕此时的苏清逸已经不打算再逃避，但仍旧感觉到一种恰到适宜的舒适。
他不由得再分出一丝心神打量的荼蘼——说真的，他能捡到这样一个能力强，又合心意的人，真的是捡到宝了。
再对比原本那本书当中的苏清逸，现在他父母双全，感情也没缺失，还有个几乎完美无缺的恋人，除了要应付一些乱七八糟的剧情，似乎还挺不错的。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主要还是原来那个苏清逸太惨了。
他含着水杯抿下一口水，接着吐出口气：“写我爸的那个作者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新书了，这种可能找不上人，而且改变的可能性太小，变故太大，很可能会加剧崩溃，事如今只能找写我妈的那个作者。”
荼蘼：“嗯。”
“BUG的出现来自于剧情的冲突，同时一部分也是我的引导，导致了我爸对自我的怀疑，从而促发现如今的后果……这是我先前有过预测，但是却没有得到的某种结论，我想，这应该就是‘崩溃’，毕竟说到底，我爸并不是出生于这个世界，他本身应该就与这个世界的融合度不高，再来突然得知到这所有的一切，精神冲击下，很容易出现‘崩溃’……这一点是我太急躁了。”
他反省自己的过错，在他说话的时候，荼蘼一直没有打断，但是他认真注视的表情代表他听得很认真，这让苏清逸原本还有点不自信的情绪也消散了些许，他条理愈发清晰，说出的话也不再迟疑。
“其实在当初我得知一切，其实自己也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但是我毕竟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的表现要比我爸要好上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事实上，我当初应该是一种‘融合’，即没有被你们干预的我和现如今的我的一种‘融合’，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出现来自另一个苏清逸幻听的原因，如果刚开始我和另一个苏清逸融合出现失败，那么也会出现像我爸这样的‘崩溃’。”
他揉了揉眉心：“好在另一个苏清逸选择了退让，而我又借一股新的剧情力量，抹去让我崩溃的记忆，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融合应该是慢慢的完成了，所以哪怕是我恢复了记忆，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也慢慢平复……而且这一切也并不是全无好处，我感觉到自己的各方面都有增强。”
“这些算是一种经验。”苏清逸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杯子饮了一口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掉冲突的地方，要么是写我爸那本书为主导，要么是写我妈的那本书为主导，解决掉两者矛盾的地方之后，使得两者的冲突不那么大，再对我爸进行一些心理上的暗示，来慢慢的让他平复下来……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心理这种东西出了毛病，解决起来，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很复杂……”
他叹了口气：“我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另一点是我妈明天如果到了的话……”
荼蘼：“总会知道的。”
“一个崩溃就受不了了，再来一个我是真的要疯……”苏清逸又想叹气，但又觉得叹气这个举动本就太降气势，他现在太需要信心了，所以还是尽量少做这些丧气的举动。
他又喝了一口水，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浮躁了一些，赶紧闭上眼睛，直到再次恢复平静才睁开眼。
他看向荼蘼那张冷静的脸，莫名的又有些嫉妒起来：“荼蘼，你就从来没有慌张的时候吗？”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冷静自处的模样，如果他要是能够做到的话就好了。
荼蘼看向他，他那双眼睛是微微褐色的，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暗影，却又正好把他整个人完整的装在里头，不知怎么的，苏清逸突然后悔问起这个问题了。
因为此时原本感觉还无害的荼蘼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机。
他缓缓道：“有。”
“在记不得你的时候。”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周身的气势却一点都不轻松：“我疯了。”
说起来，苏清逸一直以为荼蘼不记得他，那么自然就不会痛苦，可是听他这么说，才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荼蘼比他所想的，所以为的，要重视他许多倍。
他现在也知道牵引力的作用并不是绝对的，它本身是会被人征服和利用，那么荼蘼那时候就可以靠着自己本身感受到牵引力的作用，一边阻碍着它，一边又只能无望的看着牵引力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抽走对他的记忆，就像是钝刀子磨着伤口，一点都不痛快，反而加深了绝望一样。
太恐怖了。
苏清逸关是想象就已经要瑟瑟发抖，同时心里头又是为荼蘼感到心疼，又是为他的执着感到些许的恐怖，还有就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心虚。
他真的以为荼蘼是在后头慢慢的回忆起他，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没有对他的记忆，本身就不会有什么感情，躲开了当时执念最深的时候，哪怕可能还是会痛……但至少不会这么痛。
现在听他这么说，才知道那时候的荼蘼的精神已经如此强大，面对这样有针对性的牵引力都能做出抵抗——同时也加深了痛苦。
现在想想，荼蘼没有一见面就把他掐死真的是太善良了。
苏清逸回忆这几天，感觉自己的小命还安安稳稳的，说起来也真的是运气不错了。
他情绪复杂，冲淡了刚刚对明天面临局面的焦虑，毕竟现如今面对的局面一点都不比明天的要少那么半分危险。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磨蹭了一下，脑袋飞快的转速起来——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
难道要说对不起？做都做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如果真的以为道歉就能够解决，那么他太小看荼蘼了，荼蘼先前不说，这时候说出来，肯定不是想听他说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