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他有什么感情,就像是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一样。
“从小我就被那个人教说我是个女孩子,我每天盼他死,结果他真的死了,我又好像习惯像个女孩子那样活着了。不过我跟你不一样,过去了的事情,就跟隔夜的汤一样,馊了,臭了。我是不会让别人把我变成那种东西的。”
桑枝把一直保存着的香囊拿了出来,把那银蓝色的粉末倒进了流淌的河水里。
阿椿看着他的举止,说:
“不过,桑枝真好啊。还会有人让你伤心。”
夜里,就算是心痛地流泪、睡着了,那瑰丽的蓝蝴蝶再也没有入梦过。睡眠好像也被澄清了一般,什么都没再梦到过。
四月的时候,桑枝在茶园里看见了一群过路人。
他们显然是要往黑祢那儿去的,普遍都是汉人打扮,带着丰厚的箱奁货物。
其中一个人……他的左眼角上有一颗痣。似曾相识。
桑枝看着他,他也转头看着桑枝。
“你在看谁?”
阿椿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脸一下子变白了,往后退缩了两步。
“糟了,他们都是白祢的人。怎么从沔江回这里了?”
看到他们携带的货物,阿椿又明白了:“我知道了。他们是为那个人回来的。这次他正正经经娶亲,白祢少不得都得上门祝贺。”
桑枝听不得“娶亲”两个字,深吸一口气走下小道。
阿椿走在他身后:“你别难受了。嫁到那寨子里的女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那个人又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说不定你以后还要庆幸离了那里呢。”
何尝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呢……但是,就是嫉妒着和他接近的人。一想到晚上,他的身边会躺着另一个人,会有别人占据他的怀抱……即使他给出的陪伴里没有温情,也会让人嫉妒的要发疯。
不说话的时候,好像日子过得特别快,做事情也没了主意。
桑枝好像回到了以前被人命令着过活的日子,阿椿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不用自己思考的感觉似乎也挺不错……只是阿椿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担心了。
“这样吧,我们去一趟铜丹隘口,买点东西过夏令吧。买点你爱吃的东西,爱喝的酒什么的,怎么样?”
“嗯……”
阿椿叹了口气,带着桑枝走旱路来到了铜丹隘口。
坐在河上的木栈道旁,低头等着阿椿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地面像是云来一般变黑了。不由地想起了那个老鹰和羊羔的故事。
抬起头来……看到了小蓟,坐在轿子上。
像是凭空从脑海里冒出来一样。他怎么也来了隘口?不过阿茶也在这儿……他当然可以来这里了。
桑枝愣愣地看着他,望着四月的阳光下的他……周身都像是洒了金粉、皮肤光洁如膏脂。
他居然笑了,就像是遇见了些许日子不见的朋友一样。
他还是温言软语:“这不是桑枝么?你怎么来这了?”
没来由地,觉得他只对自己露出的这笑容很可怕。
蝴蝶振翅、抖落魅人的磷粉一般。太美了,美的让人害怕。
桑枝在失神中,没能回答他,也没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眨着密匝匝的睫毛,移开了对视的视线,轻轻舔了一下唇。淡红的舌尖和唇,微微拧起来的好看的眉,喉结像是隐隐凸出的玉石……
贪婪地把他一眼望尽,桑枝转过身跑了起来。
一直跑到了大片的杜鹃花丛中,离那里那么远……他应该不会再追过来吧。
桑枝站在花丛中,望着眼前一片无垠的花海,像是滴血一般地红。气还没有理匀,忽然,一双臂膀从后抱住了自己。
像是真的被掠食者捕捉到……情急之下,又发出了声音:“放手……”
“不行。”感到他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脖子里,柔软的鬓发蹭的人痒酥酥的。
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