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落荒而逃。
我无法想象,钱女士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是先于我离婚的,离婚的时候干净利索云淡风轻。
她告诉我时,闲得蛋疼无事的顾太太我在约她喝下午茶,她提起来时的表情神态让我误以为这个事情就像买单一样稀松平常。
上一秒我还在跟她说某牌化妆品搞活动,精华打六折力度特别大让我们相约专柜连抢带拿。
下一秒她就跟我说“好啊这顿你请我吧。老程出轨了我离婚了。”
我说哈哈哈哈哈哈那没问题啊我请就我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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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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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她。
我还记得她的表情,眼中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嘲讽,嘴角不多不少,是她最常露出的计算好弧度的笑容。
那一刻的她,在告诉闺蜜自己遭到背叛时的她,是我见过她最完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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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弱小可怜无辜且没用的我,在离婚之后,跟她一遍一遍哭诉被骗婚的痛苦,同妻的可悲,生活不容易,我活不下去。
她什么都没说,下巴抵在我头上:“不要哭,会好的,我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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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纹身,是老钱跟我陪我去纹的。
说来可笑,我那个年纪了才去纹身的人估计也不多,纹身是年少轻狂的纪念,不是年老色衰的祭奠。
纹身师问我纹什么,我双手捂脸嚎啕大哭:“啊啊啊啊!世事太难过!人间不值得!”
补充了句,要繁体的!
纹身师想了半天:“女士,‘啊啊啊啊’真的要纹上去么?我觉得您会后悔的。”
我跟他说,我觉得您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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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真的难过,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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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这个字,也太难了。
纹的时候差点给我疼得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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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满共就是十个字,只不过在胸前,不到一个小时就好了,店里回荡着我杀猪一般的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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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跟我一起去,被我劝了半天才说,那她也纹一个吧。
我说咱这把年纪了,意思意思就行。
她说,要整那就好好整一个。
她找了个女店员,在后背纹了一大片罂粟花。
我提前纹完了去看,老钱从修长的颈子到纤细的腰肢,整个背白得发亮,线条流畅紧致,蝴蝶骨又漂亮又脆弱,尤其是臀线上两枚腰窝,深深浅浅像要把人吸进去。
我没忍住摸了一把,滑得像豆腐。
我就站在原地深深看了她半天才说:“唉,从背后上你一定很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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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在一片罂粟花里纹了两个俗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