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中的村庄,并不是很大,低矮的泥巴墙,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摆设一般,正对着常无病的“大门”,其实就是两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朽木,悬挂着一块木牌,歪歪扭扭的写着“青源镇”,但是入眼之处,却是半点不觉绿意盎然,也丝毫没有水润之感。这些随意的坐落在村庄里的屋子,与常家村的建筑风格大不相同,虽然低矮,却显得无比的“扎实”,扫视一番,偶有几栋两层房。
在常无病打量着村庄的时候,与之同乘的那三人,已经各自离开,混入村庄内的众人之中。从两根朽木间跨入村庄,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热闹的气息,步入村庄便是一条“商业街”,可以看到许多店铺,各自的店前都摆放着许多商品,还有一些在夹缝之中求生存的地摊商。
不少人就在各个店铺前翻翻拣拣,那些店家虽然相貌不一,但是态度倒是很一致,大有一种爱买不买的感觉,概不讲价,要是拉拉扯扯的惹人厌烦,你想买,爷还就不卖了。
常无病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缓步走在这条商业街上,东张西望,虽然不买,但是过一过眼瘾还是可以的,对于他来说,新鲜玩意儿确实不少。
有武器贩子,身前摆放着各种兵刃,看上去都是锋利无比,也有卖面纱、面具的,还有一人,在地上摆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绿色植物与颜色各异的果子,让常无病有些心动的,是那挂满木制支架的水袋,想要穿越沙漠,想来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对于有水元珠的常无病来说,却显得有些鸡肋了。
目光微微停留,便继续向前,不多时,便见一个小摊前,一名皮肤微黑、清秀面庞上多出一处刀疤的清瘦青年,手中拿着一只小瓶子,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又重新盖上盖子,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有了先前马车上那横亘双峰前的利刃警告,常无病也知晓了没事儿别瞎瞅的道理,也没多瞧,偏转了视线,便见得一家服装店。摸了摸身上这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常无病的行进路线稍稍偏转,踱步到了店铺之中。
一件件新衣服摆放在前边,着实是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不过对于不太讲究的常无病来说,纵使你花样再多,还是抵不过一个穿的舒服的硬道理。
其实当常无病踱步进入店铺的时候,店铺伙计就已经见到了,只是微微抬眼一看,便瞬间兴趣不大,也没有开口搭茬,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他,恐怕要不是身上衣物还算干净整洁,多半是要被轰出去了。常无病着实被盯的心里发毛,就只想着快些离开,就要伸手去亲自触摸。然而手还悬在空中,尚未接触到衣物的时候,一声轻咳响起。转眼望去,只见那店伙计有些神情不悦,常无病便顺势抬手,与店伙计招呼,说道:“我就要这件吧。”
那是一件纯白的衣物,不知什么材质,说是衣服,其实看上去更像是披风,入手比较的轻。那店伙计看了眼,依旧慵懒的趴在桌子上,右手比划了个巴掌,晃了晃。常无病如法炮制,从包袱中掏出了五枚金灿灿的硬币,这么个花法,着实是遭不住啊。
那店伙计好似屁股底下的凳子是火炉一般,闪电般的窜了起来,站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时都忘了说话。常无病问道:“五枚?”
那伙计回过神来,连忙堆着笑脸就朝常无病走来,笑着说道:“对对对,这位爷,是五枚没错。”说着便要伸手去接。
“嘿,老板,你这药是卖五星辉钱吧。”大声的询问将常无病与店伙计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原来是先前那刀疤青年去而复返,又来到了服装店外的小摊贩前,端详着瓶子,嘴里还故意大声的与摊贩老板继续说道:“我观你这药,无论是用药成分,还是做工,都非常讲究。先前是小弟眼拙了,没看出深浅,要我说啊,就算是卖它五日精钱都不过分。”
接下来又是话锋一转:“不过,老哥先前可说好了,五星辉钱,不讲价,小弟就占个便宜,卖我两瓶如何?”
那摊贩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只听得这冤大头要买两瓶,连忙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后,那刀疤青年头也不回的离去。刚才的动静挺大,吸引到的自然不仅仅只有常无病和店伙计两人,围观人群中,忽有一人言语道:“呵,浅陋伎俩,地上的这些个瓶瓶罐罐,能有什么大作用?还什么五日精钱都不过分,老子看那小子就是托。”
此言一出,自然会有不少的附和声接连响起,却也有人反驳道:“我看那小伙子是个好人,可不像是撒谎不脸红的主儿,这么说,肯定是真识货,大家不妨也买点?”
最开始那声音的主人可就不乐意了:“嘿,好人?这话谁说都可信,独独你徐三爷,一句好人从你嘴里出来,那可就是实打实的骂人言语了。那小子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貌,年轻体壮的,脸上那刀疤,怕是因为爬上了谁家小娘子的床上,给人汉子发现了给砍的吧。我看啊,你也是托儿吧。”
四周人群中,瞬间多出了几处憋不住的笑声,这徐三爷,原名徐虎,几经辗转,最终在这青源镇久住了下来,年轻那会儿,因为被人发现与小镇某家娘子有那见不得人的腌臜事,给人汉子知晓了去,拎着刀就去寻他,给当年的徐虎着实是吓得不轻,两腿直打摆子,最终给他削去了左手上的大拇指,才算是消气儿了,自此之后,徐虎也就得了“美名”徐三儿,或者是徐阿三,只是后来各种际遇,让他成了地头蛇一般的狠角色,称呼也就变成了徐三爷,那些陈年往事也就再没多少人提起。
听闻这般言语,徐虎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睁,声音如春雷炸响:“蔡老狗,闭上你的狗嘴,老子会是托儿?老子都不惜得做这些勾当。”
被其称呼为蔡老狗的,唤作蔡京明,人如其名,这大半辈子,确实是足够精明。蔡京明只是冷哼一声,便再无言语,紧接着众人便都散了去。
常无病并未理会这些人群的小小闹剧,目光一直都放在了那刀疤青年的身上,只是那人消失的太快。常无病收
回视线,看着店伙计,问道:“这衣服什么价?”
那店伙计早就悻悻然缩回了接钱的手,听闻此话,眼底深处的怨毒隐没而去,继续堆笑道:“回禀爷,这衣服呀,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只要五枚星辉钱就可以了。方才不是想要接过钱来,给您找零不是?见爷出手阔绰,又生的器宇轩昂,定是那钟鸣鼎食之家,想必气量也自是不小,与这大漠风情,倒也极其契合,接下来的旅途也必会一帆风顺。”
此番言语,让常无病确实是感到有些膈应。脸上无甚表情,只是微微点头,取出手中的一枚硬币,递给伙计。那店伙计接过钱币,朗声道:“好嘞!这位爷,收您一日精钱,应找您九十九月魄钱九十五星辉钱。”说着便是转身就要奔往柜台。
常无病将其拦下,说道:“不急。”那店伙计满脸疑惑的看过来,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你这儿有没有给女孩子穿的衣服?十七八岁左右的姑娘,身材消瘦些的。贵不贵的无所谓,赶好的挑就好了。”
店伙计一愣,看常无病眼神有些怪异。只是很快就应了一声,去往另一处衣服品类繁多的区域,翻翻拣拣,突然间眼前一亮,拿出一套很有异域风情的服装,还满脸好似邀功一般的表情,只是落在常无病眼中,感觉这钱花的不值,店家太过“偷工减料”了。那伙计又继续翻找,大致上都是差不太多的类型,让常无病有些心累不已。最终,常无病只得无奈说道:“是我妹妹,大概到我这儿。”与此同时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那店伙计有些讪讪然的笑了笑,心中腹诽,你特娘的不知道早说?重新有了寻找目标,这一次就没有一一拿给常无病看,而是多挑选了几件,拿给了他。在此期间,常无病已经换上了那新买的衣服,将满身补丁的粗布衣服,细心的折叠起来,搁放在包袱中,当然,裤子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换。
看着伙计拿来的几套,其实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其中有带有花边的,也有那种穿起来比较方便行动的,颜色各异,都煞是好看。摸着下巴仔细端详,思来想去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抉择,最终两手一拍,总算是尘埃落定,说道:“都包起来。”又继续补充道:“包好看点儿。”
那店伙计面露喜色,点头称是,去柜台那边忙碌。最终常无病抱着大包小包的从铺子里出来了,虽然花去了不少钱,却是半点不心疼,因为是给妹妹买东西,而且,比预期消耗的,实在是少太多太多了。
只是想到这里,又不禁在心底里将那马夫的祖宗八辈都给问候了个遍。这车坐的,亏大发了,也有些愧疚此前对于师傅的误解,弟子不该有疑问,罪过罪过。
透过高高垒起来的包裹,视线飘向夕阳落下的地方,在天与地交界之处,入眼尽是金灿灿的黄沙,好似无边无际,在落日余晖之中,显得璀璨夺目。只要穿越这片沙漠,尘世繁华,便会尽皆展现在自己眼前。
沿着街道继续向前,最终拐入一处无人关注的深巷之中,心念一动,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就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那装有七七八八的东西的包袱在身。而后走出巷子,满脸笑意的去寻可以暂住的客栈。
————
与常无病不同,头戴幂篱的女子,对于这村镇的景象,半点兴趣也无,刚入村便径直走向了一家客栈,取名寓意也是极好的,平安客栈。一见这气质不凡的女子踱入店内,小二倒是殷勤的很,赶忙上前询问。女子不咸不淡的说道:“住店,一晚。”
那小二也是眼尖的,装模作样的翻开簿子,说道:“这位客官,小店甲等房还剩三套,其中两套是靠近这街道的,虽说会有些吵闹,倒也热闹,其中一套就比较僻静了。您看您是……”
“僻静点的吧。”女子倒也是爽利,都没有要询问乙等房的意思。
那小二赶紧点头,率先攀上楼梯,微微弯腰,伸手向前,说道:“客官请,我这就带您过去。”
一直到房门前,二人都没有再交流,小二临退去之前,将钥匙给了她,也并无肢体上的接触,说道:“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就可以了,我叫长寿。”女子点点头,长寿便告罪一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