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如你所说,爱上你了。”回想那时对方凛然的表情,只会令自己更加不知所措——明明不想放手不想结束,但是却也无法毫不犹豫地说出相同的话语。
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
如果是另一个他的话,对于这个问题,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解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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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好像又长出来了。
呆在牢房的时间已经有四个多月了,除了不时想一想外面的太阳是不是越变越毒辣之外,青年总是觉得自己处在一种空虚的状态。
他不想回忆夏天的事情。
即使那个警察曾经来探望过他几次,他也只是坐在玻璃的另一面发呆而已。
不想再记起那个男人的事情了。
他需要时间来回应某些事,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忘却某些事。
爱情,终究只是某个人单方面的憧憬,既没有血缘的交互性,也没有友情的平等性,那条名为浪漫的纽带更是脆弱不堪,令人无法信任。
对于未来,易君寻没有太多的飘渺的绮想,他甚至连出狱之后那种重获自由的欢呼雀跃也没有考虑过,唯独想象过母亲的长满荒草的墓,纵然那不是生母——这个不孝的儿,也唯有在重阳的时候才能略尽孝道了……
自己这二十四年的人生,究竟留下了些什么呢?
这个一无所有的自我,纵然想再赌一次,却已经拿不出任何筹码了。
除了这乏味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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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外面的天空变成了阴暗的灰色。
几道冷冽的光不时在厚实的云层之中闪动,看来今天的雨水也会十分的充分,要再呆一会儿再回家吗?
透过玻璃门外看见的公车站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候车的人,其中一位只穿着一只高跟鞋的年轻女性,一瘸一拐地走向站牌,被预先滴落的雨点打湿的西装和长发被强烈的海风吹起,显得有些狼狈。可能是因为手里提着太多东西的缘故,她看起来很疲劳,失去平衡的身体在风中更加不稳,而疲惫的精神状态甚至让她忘了站牌前的那个阶级——尽管隔着玻璃听不太清楚,但是摔倒的那一刻,她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却异常鲜明。手里的书也落到一边,全部滑出纸袋的范围,还有一只设了鞋跟的黑色皮鞋。
雨点开始变大了。
本来并不在意时间的刑警打着伞走出了诊所,来到那个倒霉的年轻女子身边,把伞递了给她,然后默默地帮她拾起地上的书,“…还能走吗?如果不行的话,需要我帮你通知家人吗?”
“呃,我不要紧…”上衣已经湿了一大片,女子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地揉着扭到的小腿,“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处理…啊,你是韩漪的…”对上对方的眼睛的那一刻,女子才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哥哥?”
“…是的,你是她的同学?”她看起来比小漪要成熟不少,或许是前辈吧。
“不,我是她的学姐…”女子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有些洒脱地解下西装外套,露出内里半湿的深蓝色衬衣,“之前韩漪的事,其实我也有点责任,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其实教授托我把之前那个实验的报告书交给她的,但是那件事之后她好像一直没来学校…”
“嗯…”风势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落在身上的雨水也越来越密集,“可以换个地方谈吗?”
“啊…”因为疲劳而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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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着暴雨。
混杂着狂风而显得浑浊的声音令牢房变得有些瘆人。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的午休质量都不太好。
总是梦见年幼时的自己在风暴之中不断奔跑的情景,不知在逃避着些什么,然后突然失足陷入巨大的水池之中,被淹没的感觉非常的真实,以至于自己总是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衣服都被冷汗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