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看了一眼地上的龙啸。
殷叱摆了摆手:“没事,你说吧。”
“王上,探子来报,九重天上突然集结了一支军队,人数不多,千百个,但都是精锐。”
“哦?”殷叱若有所思的看了龙啸一眼:“两个多月了,他们还没放弃要救你啊。千百个人不足为惧,更何况龙啸还在我们手上。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罢了。领头的是谁?高雁如么?”
“不是……”魔兵的表情有点古怪:“是……一只鸟,一只青鸟。”
龙啸的身子猛地一震,倏地抬起头看向魔兵。
殷叱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转眼又想起来,一早听闻帝君龙啸身边豢养了一只青鸟,叫什么不知道,反正是终日形影不离,人在哪儿鸟就跟到哪儿。
仙魔两界常有人在身边养些灵宠作陪,有的修炼到一定境界还能幻化人形,爱玩点儿的也有和灵宠搞到一起去的。殷叱不觉得龙啸是这样的人,可他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点。
“……你,你说什……么?”
四十天未曾开口说话的人声音嘶哑难听,带着不可置信。
殷叱诧异的扬起眉梢,他觉得龙啸真的是神志不清了,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龙啸就算心里想点儿什么也断不会表现出来。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连续心理重压,他惯常敏捷的大脑开始迟钝,反应不及从前,掩饰的也不好,慌张的情绪一览无余,让人有机可趁。
殷叱敏锐的捕捉到几丝不同寻常,故意顺着那话往下说:“哦,一只青鸟而已。”他一点点蹲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龙啸:“他敢来,我就一箭射穿他的翅膀,拔了他的羽毛,放火上烤了吃。别担心,我不会饿着你的。”
龙啸脸色骤变,肠胃痛苦的搅在一起,是催化丸在作怪。
殷叱眼睛一亮,继续刺激他:“或者,我再把你衣服扒了,把你挂在城墙上,让你的鸟,你的兵,你的子民,让天下千千万万人一起来欣赏。如何?”
龙啸被这一句话吓的魂飞天外,一时间心神巨震,催化丸疯狂的在他心脉上戳刺,逼的他浑身震颤的倒在地上,狼狈的呛出一口血。
殷叱饶有兴趣的看着龙啸的样子,发觉先前那点失落倏然间就散了。他还是喜欢折磨龙啸,看他在自己手里狼狈挣扎。
“殷……叱,”龙啸枯瘦的手抓住了殷叱的衣角,用了全身力气攥的很紧:“求你,放过他……”
殷叱怔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啸说什么?
这个从生下来就注定高贵不凡,可以一辈子不向任何人低头的神,正在求他?
殷叱抬起龙啸的下巴,手指沾染上血,竟觉得有些烫手:“龙啸,龙神,我没听错吧?”
“我……打开神识,只要你……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龙啸紧皱的眉心覆满痛苦:“我……求求你。”
龙啸的理智已然覆灭。
这是他心底藏的最深的欲与念。
万不敢想,魔界那么多道酷刑没有击垮他,未着寸缕当街游|行了四十三天亦未能击垮他。
一只要来救他的鸟,却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殷叱用力摩挲着龙啸的唇角,用腥红的血弄脏他,冷冷地问:“你就不怕我夺了你的神识,炼出心魔之后出尔反尔?”
龙啸瞳孔骤缩,讲道义讲了一辈子的男人压根没想过这种可能。他攀住殷叱的手腕,艰难的挺起身体:“你还想……怎么样?”
殷叱的眼角狠狠地跳动一下,他觉得现在就是让龙啸光着身子自己出去跑一圈,他也会照做不误。
龙啸握住他的那只手冰冷刺骨,那点寒意顺着相接的地方一直缠到心里。
就这么看,龙啸已经败了,而且输的相当彻底。
还能怎么样?最坏不过是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殷叱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因为立场不同,天魔两族生来相克,互相将对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但神仙就一定都是良善之辈,魔族就必须是十恶不赦之徒么?
殷叱自觉虽然他手段卑鄙了一点,某些方面还是保留了几分人性。
比如现在的龙啸,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受到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这四十天恐怕会终生停留在他的梦里,成为拨筋抽骨的梦魇。
他这样想着,忽然就生出了少许恻隐之心。
殷叱把龙啸的手拿了下去,意味不明的说:“看你敢不敢赌了。”
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龙啸到底相信了殷叱那点仅存的良知,别无选择的赌了一把。
他自行打开最后一抹神识,催化丸挣脱束缚,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吸取龙啸心底最深处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