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展臂腾起,龙尾狠狠一扫,将周围团聚不散的邪灵拍了个魂飞魄散。他就近蹿到傅子邱跟前,游动一遭,料理了缠在附近的上琊军。
“你发什么愣?”龙渊一爪子勾住傅子邱的领口,:“这里到处都是邪灵。”
傅子邱愕然回神,下意识抬头去看龙啸。
“我去帮他。”龙渊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哥那么在乎你,别让他这时候分心。”
傅子邱倏然一震。
耳边似有若无回荡起龙啸的声音。
“……我是上战场,不是去过家家。你非要跟着去做什么?回头我还得顾着你,容易分心。”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黏黏糊糊的说:“这次局势又不紧张,你就带我一起去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安安分分当个吉祥物,实在不行你找个笼子把我关起来也行啊,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嘛?”
心脏“砰砰”猛烈的跳动着,似乎要冲破皮肉的束缚。傅子邱嘴唇翕动,更多的记忆涌入脑海,零散的,不成画的——
四周灵力与魔气不停碰撞,所及之处尽是哀嚎。傅子邱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从钝痛的感官中抽身,然后踏风而起,天火在掌中燃烧,轰轰然洒落天地。
陡地,那些火团聚在他森寒的双目中。
他看见八百年前在妖界绵延千里的大火,被炼成邪灵的鬼怪淹没其间,一缕接一缕的魔气升腾而上。
始作俑者近乎麻木的屹立在高处,明艳的火光打在龙啸如玉的面庞上,让他看起来少有的残酷。
“陛下,天火已经烧了七天七夜,邪灵全部伏诛。我们……回九重天吧。”
龙啸僵硬的转动那双含情的眼睛,向身后看去,听不懂似的重复:“回去?”
“陛下!北雁君和风崖已经想好了对策,当时情况混乱,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他们要怎样?”龙啸咧开嘴,扯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隐瞒这一切么?”
“陛下……”
“我有罪。”龙啸眼底的神采空了,一字一顿道,“当诛。”
“龙啸哥哥!”
龙啸被人抱住,那么用力:“你无罪,你身不由己,跟我回去吧,我们再想办法,求你跟我走吧。”
龙啸把身上那人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了,行尸走肉般,嘴里喃喃着:“……我该死。”
暴露在皮肤上的鬼挽纱闪着明艳的光,傅子邱额间的印记红的仿佛要坠下一滴血珠。缕缕魔气被他收进掌心,浓的淡的,由黑到灰,他几乎被那些东西淹没。
心绪纷纷扰扰,湿透的衣服被冷风一刮便结出一层白色的冰霜,那点重量压在身上,差点让傅子邱抬不起手臂。
似乎有血气堵在心头,沉闷的,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
厉鬼的嘶吼与尖叫充斥在耳畔,刀子似的呼啸而过。在这间或不停的吵嚷中,傅子邱竟还能捕捉到专属于龙啸的那种温和嗓音,并且不受干扰的愈渐清晰。
飘荡的黑灰色魔气中,隐约可见一块白色衣角,上面淡淡的金色闪着流光,单看那针脚都觉得尊贵无边。
又一阵风吹来,彻底打散了团聚的雾霭。
龙啸缓缓转过身,一贯舒展的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倦,甚至还能看见些许压不住的痛苦,那是连天生上扬的唇角都无法缓和的矛盾与冲突。
面前的龙啸瘦的厉害,和刚从地狱道重生时单薄的身体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华贵的衣裳架在身上,空荡荡的,完全撑不起来。脸色也煞白煞白的,没有几分血色。
傅子邱的心尖被针扎了一下。
但是龙啸却在这时突然笑了,和他平时的笑很不一样,不瞎都能看出来那是硬生生从脸上挤出来的,只牵扯到一层表皮,勉强的很。
“你来了啊。”龙啸的声音放的很轻:“我刚睡醒,正要找你呢。”
“别编了,穿的这么整齐,起码醒了有半个时辰。堂堂帝君,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上辈子的龙啸在说谎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经验,统共就编过那么几回故事,基本上都没让人信服过,说来也挺失败。
龙啸哑然,略显拘束的立在窗边,高高在上的天界之主活像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
“在想什么,跟我说。”
龙啸顿了顿,还是摇了头:“没有,躺久了,身上发软,我想出去走走。”
“虽然开春了,但外头寒气还是很重。你现在不能见风,再暖和一点就让你出去,好不好?”
龙啸咬住下唇,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