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又清明的思绪在此刻戛然而止,只因我看见“小姨”直起身子,犹豫再三,还是在莫先生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
闪身间,我听得她在对他说话:“你这又是何苦?”
“我会帮你的。”
“至于姐姐……”
“你始终忘不了她吧。”
莫先生自始至终闭着双目,连个表情也没给她。当然,层层绷带包裹下,纵然表情再彻斯底理,也是看不见的。
待“小姨”离去,我闪身进了莫先生的病房。
几乎是我一入内的瞬间,莫先生就睁开了眼睛。如今,他全身上下的生理机能只一双眼睛是运作自如的。此刻,莫先生正用他那一双苍老却熠熠的双目看我,他的眼内闪着喜悦的光。
莫先生喜欢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我对他也有一种熟悉的亲近之感,就好像、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了。
思绪漂移间,我不知不觉坐去了莫先生的床边。
莫先生勉励面对着我,他嘴巴张合,似在说,“丫头,你来了。”
对着他的口型,我脑子一懵,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滋生!可因为太过骇然,这想法一闪即逝,我没能将它抓住。
不知是否因了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惨白,莫先生粗大的绷带满布的手就搭来了我的手背上。他轻轻拍抚我,在给我无言的安慰。
我的心竟因此奇异得平静了下来。我低低与他说话,诉说着我内心压抑的情感。
“他们说我可以戴罪立功。”
“他们要我配合抓住那个人。”
“所有人都说他是坏人,但我觉得……他不是的。”
“连我最喜欢的人也这样附和,我、我虽然装得坚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倾诉可让人静心,当然,倾诉的对象至关重要。一个高水平的倾听者,纵然一句不给任何建议,倾诉者也会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和疗愈。比起有些自以为是的建议,往往理解与尊重才是倾诉者最需要的。
莫先生没有试图说话,甚至连他的目光都放柔了许多。他在等我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颤抖着,又轻轻地托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拉去我的心口,让我的手心触摸到了我的心。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世事难料,是非对错,人有太多的两难。阿笙,当有一日你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放掉大脑的一切标准和评判,这安静下来,问问你的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整个行动发生在夜间,那是城郊柏叶林外的一个小村庄。
我们接到的命令说,该小村近几个星期来连续出现命案。军方怀疑有极端危险分子已然控制了整个村子。这个村子离城市太近了,为防危险分子潜入光明城,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整个村子。
这命令下得四平八稳,看不出丝毫问题。只是,在经历了面具男事件后,我对恐怖分子、危险分子一类的词起了敏感的心思,心中只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当然,整个儿的行动是不可能以我个人的直觉为转移的。
我们静悄悄潜伏在林中,静待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来临。
我动了动身子,果然就捕捉到不少不自然的视线,是了,大家都是在奇怪我这个“共犯”怎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专心点。”亚伯喝了他们一句。从始至终,亚伯都站在我身边。
“喝一口?”他递给我水壶。
我想拒绝的,但想想还是接受了。勉强润了润喉,我问亚伯,“刘明顺呢?”
亚伯的脸色就是一僵。
“因为我?”我站直了。
“不是。”亚伯立时否认。他看了看四周,靠得离我更近一些,“他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军医说是因为受了刺激,大全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我:“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刘大全。”
亚伯道:“我们都知道不是。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看到,军医也证实了是他自己跳下来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我突然问他。
亚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