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落在自己靴子前半指远处的那根银钎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话也生硬了不少:“童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烈儿舒服的伸伸腿,双手被在脑后,挺了挺背,貌似颇不耐烦的睁开了眼,戏谑的看向头顶上的男子:“太子殿下,我可是一个脚趾头都没有踏出太子宫哦,吃个烤肉还不行么?”
隐隐约约不知哪儿传来一阵磨牙声,烈儿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眼问道:“太子殿下,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去见老师啊?我看你整天都很闲的样子,一天能见七八次,我老师只是个二皇子,应该没有你那么忙吧,实在不行,你就让我住在他的宫里好了,这样也省得我给你添乱了啊。”
太子微眯的浅褐色眼睛盯着烈儿,原本光滑的额头蹙出几丝细纹,却更显皇家尊贵:“二皇弟他…事务确实很繁忙,这几日都在宫外,所以无法回宫与你相见,你且等些时日,二皇弟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吗,”烈儿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重新闭上了眼睛,“那我就继续在这儿等了,太子殿下请自便吧。”
三日下来,蔷薇宫中的地形也都被烈儿暗中记下了不少,懒得再跟太子演那种相敬如宾的戏码,烈儿拿出了在童族中的嚣张气焰,绝对的自我主义,绝对的少爷气派,绝对不待见旁人。
太子再好的脾气在烈儿刻意的挑衅下也荡然无存,冷哼一声,道:“看紧他!”甩袖而去。
烈儿不屑的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抬手知会一旁的宫人:“太热了,再去拿点冰块来铺在雪的下面,怎么想感受一下冬天里烤肉的感觉就这么难呢,你们蔷薇宫里宫人的执行能力也太差了,虽说是太子宫,但怎么说也是下一代君王,就配了这么几个笨手笨脚的笨蛋啊?”
明明才刚刚初秋,气温都还没有降下来,手上捧着冰块的宫人们和不停地撒雪花的宫人们的手都已经冻得通红,颤抖着拿不住装冰块的木盘,听到这话,委屈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烈儿向来见不得女子哭泣,可是这一次,却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只是冷冷地用嘲讽的语气道:“把手里的冰块都放在地上,谁说让你们拿着了,笨死了,都给我消失,爱干嘛干嘛去。”
童汇受不了的用手捂着耳朵,从锦被上走开,另外寻了一个舒服的去处——锦被的不远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枝间,童汇随意套上的淡紫色外衫大敞,里面松散柔软的唐宫内室衣物,缀着朵朵白色的蔷薇花,黑色软靴一只踩在树枝上,一直悬在半空,轻轻摇晃。
站得高所以看得远,童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嘿,太子殿下走得还真快!看来是真生气了,老大,你惨了!”
烈儿没理他,童汇也不在意,继续兴致勃勃的观赏这高处的景色。烈儿强行要求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冰雪和烤肉的炭火弄得空气扭曲的厉害,水汽蒸发,透过水雾看去,整个蔷薇宫都笼罩其中,如烟水华,雾气迷蒙。唐京地处赤水江南,气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桥花树,鳞次栉比的宫阁楼台如山峦般连绵起伏,重叠不绝。
如此美景,童汇自然欣赏的如痴如醉,一手执着一只酒盏,眼睛微眯。而外人看不到的是,在宽大的袖袍下,童汇的手指灵敏的记录着这片美丽的山水宫阙中隐藏着的侍卫数量,他眯起的眼中,隐着暗暗地精光。
童汇闭上眼,手枕在脑后,摆出两个拳头,烈儿躺在下面,一目了然。在他们身边,至少隐藏着二十个身体强悍的侍卫。翻个白眼,烈儿愤怒的拿起一串肉,凶狠的咬了一大口。
正如太子所说,二皇子李谦确实不在宫里,夜晚烈儿悄悄潜出太子宫四处探访的时候曾到过二皇子殿下李谦的宫殿,李谦一直都不在。就是因为这样,烈儿才沉不住气了。心里一直焦虑,担心李谦已经遭遇了什么危险,而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另一边,太子宫地底下十米深的地方,有一个黑暗的狭小房间,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火把,但是也许是因为地下不通风的缘故,那些火把上的火焰都十分微弱,仿佛吹口气就会熄灭似的。房间的正中间,地上的席子上侧卧着一个略显纤瘦的男子,紧紧地闭着眼,阴冷的地下让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可疑的潮红。
无人看守,也没有任何锁链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都完全不需要。唯一的一个出口便是一侧的一个石门,关的并不严实,从门缝中微微透出一丝光线,但是门里门外的人都知道,这道石门厚重无比,五个人一起推才推得开,男子一个人,根本无法从中逃出。
男子仿佛在睡觉,可是睡得并不踏实,紧皱着眉头,口中隐隐约约的呢喃中重复着一句话,听不清楚是在说什么。
忽然,男子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男子从梦中惊醒,可是慌张的抖动仍然没有停止,整个身体都布满了冷汗,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弄得有了些潮意。
男子慢慢地坐起来,看得出他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密室中的空气实在是太过混浊,简直让人窒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低声的说了一句话,跟梦中他一直重复着的那句话声调很相似:“父皇,我不想做皇帝啊。”
30。草长莺飞,年少轻狂第三十章再见李谦
“妈的,以前至少还碍于面子没有守卫的这么严,现在围的跟铁桶一样,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早知道就不这么早跟他闹翻了。”烈儿气愤的在房间中间走来走去,手里握着一只茶壶,停下来的时候就仰头大灌一口茶水,然后在嘴里咕嘟咕嘟涮几下就直接吐到地上。他每吐一口,床上躺着的童汇眉头就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