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顾煙唤门外顾安生,“去叫郡主过来。”
雨点打在窗纱上的声音愈发大了,犹如桃灼此刻的心情,嘈杂而凌乱。
他垂下黯然的眼眸,眼角的余光见顾煙将未干透的画卷放在唇边一点点吹干,又小心翼翼的拾起玉佩,几次拼凑都因为手抖的厉害而没能成功。好不容易将玉佩摆好,拇指的指心就一直摩拳着那个“気”字。
刹那间,桃灼有些心灰意冷。你看,你的爱多么的微不足道,他都不问个清楚,一巴掌就落了下来,总归是连个物件儿都不如的。
桃灼抿唇自嘲的一笑,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长长的睫毛犹如沾了水的昆虫翅膀,不停的颤着。
随着门帘子被掀开,平南郡主带着彩珠进来。
“将军,找我来何事?”声音慵懒,带着困倦的惺松。
顾煙抬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郡主姣好的面孔上,想努力的看出些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你,吩咐桃灼去书房取书?”
郡主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何时?”
—旁的桃灼只觉心口似坠了巨物猛然一沉,幡然间醒悟。郡主容不下他,从来就容不下。事情已是明摆着的,只是顾煙愿意相信么?
“桃灼。”顾煙的目光又落回桃灼身上,那冰冷和看着郡主时没什么两样,“你自己和她对峙。”
桃灼垂眸不语。
对峙什么?传话之人没看见是谁,一路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碰到半个人影,回来之时一切已然发生,又在顾煙眼皮子底下不小心摔了玉佩,百口莫辩。
“怎么不说话?”顾煙紧锁剑眉。
“公子。”桃灼极力忍着眼中的泪珠子,凄凄然的看着顾炸,“如果我证明不了,你是不是就不愿信我?”
顾煙顿了片刻,说着,“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可,可是……。”桃灼颤声说着,“你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啊。”
桃灼也只是想得到一点信任,哪怕是一点点。可桃灼的那点奢望,落在顾煙眼中全然变成了狡辩。
“我不相信我看见的,却要相信你说的?你说是郡主让你到书房取书,回来就已经这样。如今郡主就站在这,你怎么又什么也不说了。”
—旁的平南郡主依旧茫然无辜的,“什么?取什么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话的,往前走了几步,一眼看见桌案上残破之物,顿时惊的瞪大了双眼。
“这,这……。”郡主惊讶的说不出话。
而片刻后回身就甩了桃灼一耳光,护甲指着桃灼的鼻尖,愤声骂着,“你这没良心的贱奴,将军对你百般好,你就这么对将军?那陌家公子身亡,只留下这么两样物件,我是好不容易从季老先生那里求来的,只想给将军留个念想。你可好,生生弄成这样。”
桃灼从小颠沛流离,见过凶狠的,恶毒的,仗人势的,可真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颠倒黑白会做戏的。
“郡主今日让我去将军书房取几卷史书,我拿了《春秋左氏传》《二十四史》《通编野史》这三卷,郡主怎么这会儿又不承认了。”
桃灼也知这些书定是被原样放回书房了,可还是要辩一辩清白。
平南郡主瞪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似受了天大冤屈似的。
“你这贱奴,你弄坏了东西,就想着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儿早我身体不适,请来大夫诊治,说是胎象不稳让我静养,我一直在房中休息哪有什么精力看书。且我就算想看书,也会吩咐我房里人,怎么也指使不到你头上。”
转而又对顾煙说道,“将军若不信,大可请刘大夫过来一问。我若有半点假话,腹中胎儿不得出生。”
这誓言太狠,足以逼真。
“桃灼,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显然,顾煙是信了平南郡主的。
能说的都说了,可你一个字也不信。
桃灼垂目,轻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曾,我瞧着你如稚子单纯。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便是你和子気的三分相像,如今都梗在心头令我恶心。”
顾煙收回目光,对桃灼,失望至极。不想看他,更不想再说一句话。
这话有多重,恨不能将桃灼的心碾的粉碎。无边的痛苦仿似黑洞,令桃灼无处可逃。他身形微晃,承受得起委屈,但承受不起顾煙的一声恶心。
桃灼嗡动双唇,还想解释给他听,可没有一个字是能说出口的。唯有眼泪止不住的划过唇边,苦涩蔓延。
—旁平南郡主眼瞧着就藏不住眼中的得意,她喊着门外侍卫,“来人,把这贱奴关到柴房去,毁坏将军之物还敢诬陷本郡主,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被拖押到门口之时,桃灼再一次回头看向顾煙。他坐在桌案前,手抚画卷,尽显落寞。桃灼知道,自己爱着的将军,再也不会护在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