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门外也会有两名看守的人员,今天看来是实在抽不出人手,空荡荡的。
“进。”
中也大人似乎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处理文件,头埋在里面,百忙之中应了一声。
“中也大人,秦俊介写好文书,前来报道。”
我看到他签字的手一抖,完美的花体毁于一旦。而对方却毫不在意,怔愣地抬起头,看着我,钴蓝色的瞳孔里印着我背手而立的身影。
还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还是笔挺没有褶皱的黑西装,还是冷漠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完整的那个人。
——没有身中数枪挡在他面前,血染红他的白T恤。
中原中也眼都不敢眨,生怕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幻觉,一眨眼,就没了。
“中也大人?”
我看着他呆呆的没有反应,有点奇怪地喊了他一声。
中也大人终于回过神,钴蓝色的眼瞪大,看起来相当难以置信地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捏我的脸。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还是犹犹豫豫地低下头,方便他动作。
毕竟中也大人才十六岁,还有童心?
今年二十二岁的我回忆自己十六岁时的心态,半晌,觉得可能还是中也大人童心未泯。
中原中也捏着他的脸,感受着活生生的热气,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明明倒在我怀里。我试过你的呼吸、心跳、脉搏,什么都没了,怎么可能……”
我站得板正的身躯一僵,墨镜下漆黑的瞳孔不可自遏地骤缩。
“中也大人……?”
怎么可能还记得?
中也大人瞬间兴奋到语无伦次:“怎么回事?难道我那天其实错过你的呼吸了?还是你其实还活着只是身体那样自我保护?对啊,毕竟太宰那家伙都能控制自己的心脏了,身体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机制也说得过去。”
“秦俊介,”他闪闪发光地笑着,轻轻一拳抵在我的腰上。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些日子失去的同伴太多了。作为重感情的中也大人,他内心的痛苦和难过想必不足为外人道。
我眼看着他高高兴兴地指挥我做报告,又把我打发走,心情高涨地重新投入工作。
出门后,我的神色才沉下来,中也大人怎么可能还记得?
我确实为了给中也大人挡子弹死过一次,但之后又活过来,人们关于我死亡的记忆就会顺势消失,替换成别的什么。
比方说这次,因为身中数枪却依旧活着显然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认知,所以在人们的记忆里,我就不会出现在死亡的地点。
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出现在那里,所以还活着,这样的认识。
至于我当时去了哪儿,或者现场摄像头有没有拍到,这种问题不会有人深思的,我就像无人关注的幽灵一样活在这世上。
可现在出现了意外,中也大人为什么会有我死去的记忆?
若他对办公室时他自己的说辞深信不疑也就罢了,可一旦他出于怀疑去和别人求证,或者单纯说漏嘴,不,更直接一点,发现我身上其实一点伤口都没有,他都会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在此基础上去调查的话,总会有关照不到的角落,将真相暴露。
我眼中阴晴不定,无法决定该怎么处理这桩意外。
心里揣着事情没法现在解决,我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里,专心工作了一整天。
下班后,像往日一样准备加班的中也大人打开我们办公室的门,特地叮嘱一句。
“今天秦陪我加班,其他人可以先走了!”
没有了门口的两位大兄弟看门,按规定,必须另外有人送中也大人回家。
本来小组里级别最高的那位打算亲自去送,没想到中也大人自有安排。他冲我眨眨眼以示无辜,便相当愉快地跟其他兄弟们打手势,要一起喝酒。
我也正因为早上的事心神不宁,想跟中也大人继续确定一下,便心甘情愿留下加班。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