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自己还是得回到那个家,只不过一时的小孩子脾气罢了。
他又能去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道疤,这些疤很长,像是手术缝合痊愈的痕迹。但是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这些疤痕到底是什么?以前自己还没怎么去留心,父母对此也是只字不提,只是说是摔伤而已。
可是摔伤怎么可能会到这种程度,他越想,脑袋越痛,仿若要炸裂开一般。
他捂着脑袋,蹲了下来,与此同时如幻灯片一般的记忆充斥而来,在他眼前瞬间闪过。
“回去吧,哥哥。”
……
他想起来了,他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在小时候,他们两个在打赌玩过马路的游戏,却不曾想在他们跑到路中央的时候,路灯的时限已到,绿灯瞬间变成了红灯。刹车失灵的汽车倏然驶过,他们兄弟俩在这场车祸中身受重伤。
虽然他们兄弟俩的伤势都非常严重,但是哥哥的生存几率要更高一些。由于受伤的器官较多,他们兄弟俩之中只能存活一个,想要等器官捐献根本来不及。他的父亲本想捐出自己的器官,可如果这样,他是根本活不下来的,这个家又靠谁去养?
到底是舍弃弟弟还是哥哥,他们夫妻俩根本不知该作何决断。
“妈妈。”过了不知道多久,马耶斯的弟弟醒了过来,而他哥哥仍然在昏迷之中。
“妈在呢,妈在呢。”她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活不下来了。”他虚弱地说道。
“别胡说,一切都会好的。”她抹了抹泪水。
“妈,要是我不行了,一定要救活哥哥。以前都是哥哥一直照顾我,但是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哥哥。”他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的他强颜欢笑道:“他活着……我其实也是活着的,哥哥看到那书桌上镜子里的自己,就会看到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他的……”
……
马耶斯摸了摸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原来弟弟一直都陪着他,原来镜子中的自己,并不是幻觉,也不是精神错乱。
那是弟弟的陪伴。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只不过在那次车祸之后,他便得了严重的选择性失忆症,医生说这是个体的一种自我心理防御,以保护自己过度神伤。医生并不建议直接开始心理治疗,这可能会适得其反。更好的办法是,等到他慢慢长大,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过去的遗憾时,自然能够得到自我救赎。
“马特……”
他直接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叫着弟弟的名字。
“别哭了,孩子。”
这时,马耶斯的父母也赶了过来,他们两个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慢慢地蹲下身来,将他拥在怀里。
“一切都会好的,是我们没尽好做父母的责任,委屈你了。”
……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在马耶斯中考之后,他们一家四口要一起去野外远足。
临走之前,他看了看窗外的那颗大榕树,轻颦浅笑。那是他和弟弟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宝地,那棵树上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马耶斯书桌上的那面镜子已经不再,被他们研磨成了一小袋粉末。在这不重不轻的粉末里,却承载了他们兄弟之间的血浓于水的感情。当这粉末在山顶洒下的时候,阳光下,微风中的它明明闪闪,就像是金色的记忆一般,随风飘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