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将慕容珩搭在她身上的一只胳膊移开,他的另一只胳膊伸在她的颈下。
他睡觉的时候总喜欢两只手搂住她,脸贴着她的脸,像抱着一个大布玩偶一般,她曾经想,虽然他外表给人自负冷漠的感觉,但他的内心其实非常缺乏安全感。
慕容珩睡得很沉,手虚虚地拢着,脸上的神情安详而满足。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珩…醒一醒…”
好久没有这样叫他,竟然有些生涩。
他沉沉睡着没有反应;她放心地下了床。拐杖横在床边,她望了一眼,径直轻松地走到衣橱前。
从里面拿出一件普通的薄袄,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衣服穿在身上紧绷绷的,她顾不得多想,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
忽然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她皱着眉捂着肚子蹲了下去,额头上有细密的冷汗冒出,她回头看换下来的睡袍,白色的后摆上有醒目的血迹,她心中一阵阵发寒,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过了一会,疼痛有所减轻,她捂着肚子站起来,她没有时间浪费了,错过了今晚,她也许再也走不出去了。
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回头看了慕容珩一眼,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她心中突然害怕起来,那个柿饼的糖霜里她加进了一小包磨碎的茯神,这个药有安神镇定之用,她从王掌柜开的药里面一点点地挑选出来,尽数放进了糖霜中,效力应该比煎水服强得多,她忽然想到他的病,不知道这个药对他的身体会不会有损害,而且他还喝了那么多洋酒。
她的神经一下子抽紧了,抖着手搭上了他的脉搏,好半天才摸到他的脉息,十分平稳。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按着他的胸口,俯下身去,直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才放下心来。
她轻手轻脚地转动门锁,一点点地打开门,走廊上一片寂静的漆黑,她侧身而出,又回头看了看房内。
昏黄模糊的灯光中,慕容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的脸是遥远的、模糊不清的,深深地陷在枕头里,似乎微微蹙着眉。
她定定地望着他,从今以后,那个能够抚平他眉峰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她终于回过头去,身影隐入了门外浓重的黑暗中。
整座园子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下人们果然都被打发去休息了,她顺利地穿过前厅,脚刚迈进室外,寒风夹杂着飞雪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激灵,无数的雪花撞击在她身上。
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跌跌撞撞向外走,缎面的鞋子在雪地上没走几步就已透湿,寒风刮在身上刺骨地疼,她咬着牙一步步向前走,脚已经冻得麻木了,每走一步都是刀割般的疼痛。她在园子里七拐八弯,终于来到西边的偏门旁。
她紧张地向四周张望,随即拿出一把长长的铜钥匙,插进了锁眼中。
今天早上,珏莹派人送来了这把钥匙,并告诉她在外接应的地点和时间。
元宝锁“噶哒”一声开了,她用冻僵的手哆嗦着打开门锁。
乌铁的大门缓缓地移动,她迫不及待地侧身而出。
一阵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袭来,她几欲站不住脚。
四处都是黑沉沉的夜色和不绝于耳的风声,她勉强能分辨着方向,前方只是一边无边无际的皑皑白色,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
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知道要尽快逃离,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吃力,腹中的抽痛也愈来愈明显,一阵阵往下坠。。。。。
她挣扎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只知道要尽快逃走,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一百零七。毒手
雪已经停了;长街上有人在清扫道路上的积雪;几个儿童捂着耳朵嬉笑着放爆竹,马车疾驰穿过长街;地上的雪被马蹄扬得飞溅起来。
珏莹的手紧紧抓着车内的拉手;心扑扑地跳个不停;手心一层层地往外冒汗,不时焦急地掀开帘子向外看。
中午的时候;安排接应沐紫的人回来说;他从上半夜一直等到晌午,沐紫都没有出现。
她又惊又急;不知该如何是好;忙问府上的丫鬟慕容珩在哪里;丫鬟说大少爷昨天晚上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难道沐紫临时改变主意不走了?如果那样是最好。或者逃走时未成功,被慕容珩留下了,那倒也罢了。
她在房中坐立难安,越想越放心不下,这时慕容镇进来说礼品和马车都备好了,可以出发去她娘家拜年了。
她对丈夫说,忽然想起了年初一要去庙里还愿,让慕容禛在家中等着她。
慕容禛不放心她一人出门,要陪着她一起去,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她坐上马车匆匆地离开了慕容府,车开出好远,还看见慕容禛站在门口不安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不觉暖烘烘的,想到沐紫的境地,愈加觉得心酸。
马车一直驶到漪翠园门口,珏莹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大门半开着,看不到守门人的影子。她心中隐隐地害怕,不顾脚下冰雪湿滑一路快步上了楼前的台阶。
还没进正厅,秋荷就远远地迎了出来,她的脸上似乎笼着愁云,“二少奶奶,冰天雪地的,您怎么来了,这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珏莹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问道:“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