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芳看着颜盈痛苦的模样,决定再给她加一把盐:“如果你觉得生无可恋了,干脆自己把那东西给吃了,不管活着的时候有什么烦恼,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这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颜盈。”/p
黄芳芳这番话语听来十分恶毒,简直就是直接叫颜盈去死,颜盈听了黄芳芳恶毒的话语,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她今日先是承受丧子之痛,如今又遭受这般对待,精神已受到极大冲击!/p
任何一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极限的,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一样,就算颜盈这女人如黄芳芳所说是个天生的欺骗家,但是她也有着自己的极限,绝天的惨死、绝天的冷血和黄芳芳的恶毒三件事不断冲击着颜盈的承受极限。/p
在这一瞬间,颜盈脑中还真的有一种‘把眼前这两个混蛋骂个狗血淋头,痛痛快快发泄一通,然后将那该死的药吃了,一了百了算了’的想法!/p
这种想法非常疯狂,而当一个人的情绪绷到了极限的时候,会产生多么古怪离奇的想法都不算奇怪。/p
颜盈心中的疯狂之念越来越重,双手紧紧攥住,就当颜盈快要爆发的时候,掌心里的瓷瓶硌到了她手上先前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一阵刺痛下终于恢复了清醒。/p
不管心里怎么想,颜盈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她不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万万不愿意再失去聂风了,若是为了逞一时之气而搭上自己与聂风的性命,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值当。/p
颜盈终究是个聪明的女人,很现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很怕死,就算心中有再多怨恨,颜盈终究也控制住了那股可怕的念头,屈服于现实的残酷之下。/p
“我明白了,我会按你们说的做的。”/p
“那就麻烦你了,母亲。”/p
绝心毫无感情地道谢,那一句‘母亲’更是让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的颜盈感到无比的讽刺,连心中的创伤都被撕裂了一些,而绝心说完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转身就走,走得十分果断。/p
在绝心走后,黄芳芳看着面露悲怆痛苦之色的颜盈,慢悠悠地说道:“很痛苦吧,如此身如柳絮一般,只能任人摆布,丝毫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卑微和渺小的感觉。”/p
颜盈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听闻天下第一神相泥菩萨有洞悉人心之能,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她话语虽是出自真心赞叹,但是她心情实在不好,话语间也难免带了一丝嘲讽之意。/p
对于颜盈的‘赞美’,黄芳芳果断摇了摇头:“我承认我善于看人心事,但是要说能彻底洞悉人心那也是言过其实了,人心幽深似海,复杂程度简直不弱于这惶惶天道,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彻底洞悉?就如那绝心与你儿子聂风两人,我曾算过,绝心与聂风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奇异命数,这两人命数纠缠,性格却几乎截然相反。聂风仁德宽厚,心怀天下,有舍身成仁之心,愿为天下苍生而舍身成魔;而那绝心也如你所见,天性薄凉,城府深沉,同年月日所生两人心性都会如此不同,这天下数万万人的心又哪里能够全部看透?”/p
黄芳芳虽人格败坏,但是其见识的确非凡俗可比,颜盈不通武学,却能感觉出他话语中意义极深,有发人深省之效,而就连一直对黄芳芳成见极深的焰姬听此一番言语,也不由暗赞黄芳芳修为精深。/p
‘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这人卑鄙无耻,德行有亏,不过其武功和见识全都是真才实学,否则如果只是一介江湖骗子,也不能博得天下第一神相之名。’东瀛向来敬重强者,焰姬原本对黄芳芳初印象就极差,过深的成见一直掩盖了她对黄芳芳强大和出色地方的正确观感,如今听其一番话,对黄芳芳倒是略微改观了一点点。/p
颜盈也从黄芳芳的话语中略有所悟,不过念及自身命运,又是幽幽一叹:“神相一席话果然发人深省,不过确如神相所言,颜盈一介女流,水不能提,米不能担,纵然如何抗争,最终也只能身如柳絮……”/p
颜盈向来善于隐藏自身真正情感,在绝无神面前,总能以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让绝无神放下霸权之后的空虚与孤寂,这也是绝无神会如此疼爱她的理由,而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遭遇太多剧变,颜盈居然在两个外人面前吐露心声。/p
说到此处,颜盈微微一顿,紧接着红唇轻启,幽幽然然唱出曲调来。/p
“胡人以鞍马为家,涉猎为俗。泉甘草美无长处,鸟惊兽骇争驰逐……”/p
黄芳芳听出这是出自于宋代欧阳修所写的《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的其一,这首诗所描写的正是炎夏国历史上四大美女之昭君出塞的故事,黄芳芳曾读过此诗,看着颜盈哀戚的面容,心中竟不知怎地微微一搐。/p
正当颜盈唱到‘推手为琵却手琶,胡人共听亦咨嗟’这一句的时候,黄芳芳已主动接了上去。/p
“玉颜流落死天涯,琵琶却传来汉家。汉宫争按新声谱,遗恨已深声更苦。纤纤女手生洞房,学得琵琶不下堂。不识黄云出塞路,岂知此声能断肠!”/p
此诗出自欧阳修之手,全诗转折跌宕,以文作诗却不失诗味,正将昭君出塞之苦写得淋漓尽致。颜盈虽能得绝无神宠爱,但是正谓伴君如伴虎,要陪伴在绝无神这等霸主身边又岂是轻松之事?/p
虽说颜盈贪慕权势,红杏出墙,与破军远走东瀛又被破军出卖,赠给绝无神,才有今日之祸,虽然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颜盈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午夜梦回之时,或许她也曾后悔过,孤身在这东瀛孤土,颜盈或许也曾怀念过故土家乡,只是她很清楚,这种事是万万不能与绝无神,甚至与任何一个人说明的!/p
黄芳芳用手捧着颜盈梨花带雨的玉容,真挚地说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一点点而已!”/p
“噗嗤!”/p
颜盈泪中带笑,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然后又有些紧张地闭上了双眸:“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不过……求你不要嫌弃我残花败柳的身子。”/p
“不会的,颜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