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大师您来了啊~”不知是甚么时候男人醒了,只见他激动的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只见他急急的走到了老僧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对着自己的女儿介绍道:“这位就是方丈大师了,女儿过来。”
在介绍完之后,男人又兴冲冲的说道:“多亏大师的指点啊。我没有把那次套牢的股票给抛了,果然啊,后来又回涨了,还倒赚了点。而且之前求问的那个项目,也成功了吖。”
面对男人的兴奋的反应,僧人的反应依旧是平静如水,唯有面上的笑容不变:“缘起缘灭,招果为因,克获为果。一切事物均从因缘而生,有因必有果。施主福德深厚,又岂能说是老僧之功。”
不过男人明显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大师您太谦虚了,那几个事情一开始都是悬而未决,搞得我整个人头都大了。下面的人也不会办事,一有事请就找我请示,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是大师一席话,拨云见日,让我有了信心啊。这不,也乘着放假,我前来还愿,也希望能够在聆听大师的教诲,再顺便带小女来张张见识。谢谢大师啊。”
“阿弥陀佛,也好,也好。佛度有缘人。缘来便是客,请随我来。”方丈大师点了点头,转身带路。不知为何,在转身之前,李梦颖只觉得他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眼神平静如水,映入眼帘的却是无边无际,犹如黑色大海。
“叮叮叮当~顶叮叮叮叮当~~”远处的风铃声顺着风而来。
*分割线会不会多了点*
“好无聊啊,这里甚么都没有。”李梦颖不高兴的呆在安排好的客房。佛寺之内,前来还愿、烧香的外客都被安排在在僧人们的宿舍旁边搭建起来的客房内。而且男女有别。是男女分开的格局。梦颖自然和父亲是分开居住,每人各获得一个单间。
当然,这不算甚么大问题,李梦颖虽然是平日里看上去刁蛮任性了点,但也没有太多千金大小姐的习性。既没有非要和父亲在一起才安心,更不会存在像是童话里的豌豆公主一样,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就无法入眠。
但是……但是问题是:才晚上8点钟就睡觉,会不会太早了啊!
习惯于都市的女孩,平常至少都要磨叽到11-12点钟才睡觉。而在深山里的寺院里,像是水、电这样的基础设施是有的。但是完全没有网络,对外的联系全靠车跑,或者是用在主持那里唯一的固定座机电话。至于wifi、移动信号,在这连阳光都无法完全穿透的深山里那更是不存在了。而虽然是假日,但是往来的游客也是少的可怜,也正印证了父亲所说的此处甚少宣传的话语。与此同时,居住在旁边的都是中老年大妈,连一个可以聊天的同龄人都没有。而让自己和那些喜欢聊些不懂的家长里短的大妈去谈天……,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吧。
女孩烦闷的打了个哈欠,在床上辗转反侧。
大概是因为建在山里的缘故吧,微风不断。外头传来的连绵不绝、持续不断的铃铛声犹如一支永不疲劳的乐队,永不停歇的不断地歌唱着音乐,赞颂着整个世界。又好像一个永远都不会疲倦的得道僧侣,从不间断的低声念着佛音,大音希声。有时候,你觉得铃声在某一刻已经完全停止了,在你的想法刚刚从心底冒起的那刹那,你又会隐约的听到“叮当~叮当~”
这是一个笼罩在铃声的寺院。
“玎玲~”一声脆响在身边响起。这不是窗外的微风吹来的音乐。李梦颖愕然回首。
“叮当~~”又是一声清脆的叮铃声。
声音很小,极轻、极微。但是距离很近。
顺着来声,梦颖循声望去,原本“不会响”的银铃又响了一下。
“奇怪?”李梦颖不禁瞪大双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
“有缘之时,就是声响之时。缘起缘灭,阿弥陀佛!”下午那个扫地僧人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不过没过几秒钟,少女就嗤笑着否定了自己刚才冒出的荒诞不经的想法了。毕竟,僧人的话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不切实际了。甚么是缘?缘为何物?甚么情况下才能认为是缘到了?一点都没说清楚,解释权都捏在自己手里,跟那些神棍的说法一样,毫无可信度。作为21世纪的大学生,深受现代科学教育的女孩完全对于这种跟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一样的奇谈怪论哼之以鼻。
既然已经确定了声源,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接下来就是提起那个小小铃铛,看看是不是被甚么东西弄响了。
李梦颖于是很自然的伸手过去,拿起铃铛,然后翻转过来,让铃铛的底部朝天,正对上天花板上高挂着的白炽灯,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
“叮当~”新的一声重复的在李梦颖的耳中响起……原本轻柔叮咚的悦耳之声,此时却在女孩的耳中有了不同的意味。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心底升腾而起。
双眼的视野里,那枚黑色的八角金属物体还是静静的悬浮在银亮金属构成的钟形铃铛容器内……如果是少女以普通的提起的方式拿起,那么这将是非常正常的符合万有引力的相当科学的情景。但是以完全的翻转过来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静静的悬浮状态的铃铛……借着白炽灯那在近距离完全不逊于普通阳光的强烈光线,那根挂着(不,准确的来说是少女原本以为连接着)八角形金属体的黑色线条依旧笔挺挺的伸直着,就好像还是正朝向地面一样。……“叮叮~”又是一声轻响,声响发出的瞬间,正捏着铃铛的手指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丝震感,而在发现异样之后就一直紧紧注视着铃铛的少女也可以发誓:那枚八角形的纯黑色物体并没有和银铃发生任何的物理性接触。
倘若这是一个会动的物体,亦或者是一只不动弹的生物,女孩都是提起十二分的戒备远远的避开。
但是,手中的这个精致小巧的铃铛怎么看也不似一件危险品。“究竟是暗藏了甚么魔术机关呢?”
李梦颖心里暗忖着,好奇心油然升起,女孩移动着芊芊玉手,把那个铃铛放到灯光的正底下凑近了看。
黑色和银白色,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在女孩的双眸中交映。纯粹的黑色,比夜空的虚无还要漆黑,乍看过去,只是平常的颜色。在仔细查看的时候,却仿佛能够将整个神魂吸引进去,看的久了,有种让人恍恍惚惚的感觉,如同注视着的并非是一个凡间之物,而是一颗具备无穷吸引力的黑洞。八角黑金属的旁边,却是和黑色格格不入的完美的亮白,闪耀、夺目,正如眼睛的巩膜,始终在黑色的瞳孔边环绕。
这样的分明的色彩,甚至让女孩产生了某种不知名的神秘存在正在通过这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铃铛的声响是极其富有节奏的,从第一声响起之时,每隔2秒钟左右就会重新再响一遍,“18。”女孩心里一遍默数着记录,一遍试图发现着寺庙铃铛的奥秘所在。只是一直未得其所,伸手去小心触碰,则更是奇异,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八角形物体,非铁非木,不软不硬的,不知道是甚么材料构成的。也只有在用手真正的摸到了,才能感觉到原本看似光滑的表面,隐约的有无数凹凸,更心细仔细的去感受,那一个个奇妙的凹凸虽然形状不同,但排列的极有规律,似乎是文字一类的符文。
*我是大熊猫
遥远的所在,主持正在和男人相谈甚欢,“施主的命格贵不可言,宜居南方,只要心守正道,广积善缘,自然万事不愁。”
男子嘿嘿一笑,“那就要多谢大师的吉言了,其实像我这样生意做到这么大了,想要在上一层楼,难咯~在我这个位置上的,碰到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哪一个是少福的。没福气,哪里可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哟”说着,男人的话题一转:“我现在啊,还是比较挂虑我的女儿,她现在都19岁了,在外面的大学里读书,哎,也怪我生意太忙没空教她,水平也是不上不下的,读书读书不行,做生意又怕她个女孩子吃亏上当,我也就她一个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施主不必太过紧张了。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上次施主给的令爱的生辰八字,老朽已经看过了,才19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男人絮絮念念道“是啊,大师,做父母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子女,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图个甚么,还不是想让子女有个好基础……”
“叮叮叮~”
“19了”女孩轻声的念出声来。
2秒钟之后,铃声再度的响起,这次,没有了女孩的轻念声。
僵直的身体,在灯下显得无比白皙的手臂一动不动;睁开的眼睛呆滞的朝向着手中铃铛的方向,眼神失去了聚焦,似乎还在目视前方,又似乎甚么都没有关注;嘴里的樱唇还保持着微微的张开的状态,保留着在那“19了”的口型。清秀纯美的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粉雕玉琢的娇嫩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如同最精巧的瓷器般的纯白。原本美好的色彩保留在这样的僵直状况中,少女仿佛是一只大号的等身瓷器娃娃。
“叮当~”铃声准时准点的在2秒后响起,仿佛在不耐的催促。
僵硬的身躯动了……如雪般明皙的玉臂,缓缓的摆晃,全无点生人的灵动,外人看过去,倒像是一个没有上足发条的人偶娃娃。将倒扣着的银白色铃铛一点一点的以移动到内壁朝地的正统摆法。这样一来,始终保持着奇异悬浮状态的铃铛内的八角也被银白色的铃铛外壁阻绝,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女孩的动作又停顿了下来。和之前一样,没有过太久,铃铛声继续响起,女孩又随声而动,这次的动作比起先前来,似乎又要灵便了不少。仿佛有人正通过无形的铃声,一点一点的扭紧着人偶身后的发条,再将机油添加进那锈蚀的关节中。
不过这次还好,僵硬的非人的动作在铃声的震荡中逐渐有了生气,无神的双眸也如同灯光在银铃的反射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神采,嘴角也向上微微扭曲着,仿佛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又像是对着空气做出无声的叹息。
没有过太久,在铃声的反复回响中,女孩推门而出。
夜色还未深,走廊里还很有几个大姑大婆们在闲扯着家常,女孩目不斜视,迈着始终如一的步伐节奏穿过三三两两的闲聊纳凉的人群,径直的走出去。
居所的外面,转过两条小道,就有一片小树林。白天,树林高举的细密枝条将毒辣的阳光挡住,夜里,同样源自苍穹的月色遭到同样的后果。不算很远的人工光源,在穿透几十米的树丛后,也如同强弩之末般拿那遍布四处的黑暗无能为力。在这幽暗的看不清道路的环境里,李梦颖将手中紧紧捂住的铃铛用细嫩的葱白手指拿好,然后高高的举起。仿佛这不是一个铃铛,而是一盏照明的明灯。
“叮叮当当~顶叮叮叮叮当”远处空气中随风而来的铃铛声和近在咫尺的细铃声,混杂着夜间草木的独有的清香气味,包裹着女孩,将每一份感官都填充得满满的。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幽暗的环境、低语着的虫鸣以及都市难得一见一听的场景似乎都没有给女孩的心理带来一丝一毫的负面影响。白色的凉鞋毫不迟疑的在尚有着白天残余的微微热意的草上轻踏着,发着极有节奏的声响。
理应是初次来访寺院的女孩,却如同是对林间的偏僻小道了然于胸,一步一步的走过了无光的道途,无惧,无喜,无悲,无乐。
常人在走夜路的时候,会觉得路很漫长。不仅仅是因为物理上的距离,更是因为心的路,恐惧让他们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女孩所要走的道路,不远不近。终于,一道亮光透过林间枝条的缝隙,照射过去,照亮了女孩那柔美如画的侧面。看来,距离目的地很近了,参差不齐的密集的树枝已经无法阻挡灯光的传入。而那漫天飞舞的铃铛声,也已经尽在耳边。
铃间阁,赫然的三个明金色的大字,以匾为承载高高的呈现在塔间的最高层,让人只能抬头仰视。
名为阁楼,其实更似高塔。万千的铃铛,各个悬挂在塔间、塔檐的边缘,在从阁内的窗口透出的灯光的反射下,发出各色的光彩。高处不胜寒,高处多寒风。在风力的作用下,无数的铃铛不住的顺风而动,发出声色各异的悦耳铃声。无数的叮当声,在没有了空间的间隔,真正身临其境之下,更是显得变幻莫测,动态万千。
此时此刻,塔底只有一人。面对这样华贵威严的大字,壮丽的情景,少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未曾聚焦的双目只是仅仅盯着那枚小巧的铃铛,高举着它,心里、耳中只为等待那2秒一响的指令,双腿迈着始终不变的步伐,绕过一楼门前的“夜间闭馆,禁止游客擅入”的招牌,以间距始终如一的幅度,踏上了青石的台阶,向上……再向上。
楼内的灯光无声的照在女孩的身上,亮闪闪的灯光,如同天上的星辰,目视着又一个鲜活年轻的肉体步入歧途。
间距一致的脚步走过一级又一级的阶梯,如果是平常的懒于锻炼的都市人,早就不堪疲累,在半路就坐下气喘吁吁了。看上去如此娇嫩的女孩却脸色淡漠、毫无疲劳之相,静静的走到的阁楼的顶层。
眼前霍然正大光明,一尊如两倍于常人般大小的大佛,正以持手正立之姿屹立在这层的顶端。周身发出无上的光辉。但是奇怪的是,光辉的色彩并非固定不变的,而是随时随地都在变幻莫测,似青似紫,似白似红~~“叮当~”被那道光辉一照,女孩手里如同灯笼般高高举起的银色铃铛猛地急促振荡起来,发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声巨响。
女孩的身体也随着这声巨响猛然一震,灵动的神采瞬间回归到迷离的眼眸中,如同永无感知的人偶身躯也重新感受到爬楼的疲累,白瓷般的无暇肌肤上毛孔微张,渗出了点滴晶莹的汗水。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女孩震惊的发现自己眼前的环境完全改变了,还停留在拿起铃铛在灯光下观察抚弄的记忆的大脑瞬间发现了经历的断层,不由得惊愕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怎么了!”
“因果循环,命有定数~”原本并没有想到过会有答案,怎料话音刚落,一声雄浑粗厚的嗓音径直在女孩的心里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