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承煜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忽而笑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p
谢轻谣坐在一边，看着窗外，风萧瑟瑟，声音有些刺耳，孤鸣彻耳。/p
她低头：“两位御史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了，如果有办法，谁也不想这样。”/p
南宫承煜手下一顿，呼吸清浅，走到谢轻谣面前，问道：“怪我吗？”/p
“如果不是你，我留在这王府又有和意义？”谢轻谣笑了笑。/p
“我明白了。”/p
话声毕，谢轻谣起身：“那就走吧，这里太冷了。”/p
南宫承煜颔首，他将手中拿着的书册放回桌面，手下轻轻一抖，却见一封信纸掉落在地。/p
南宫承煜捡了起来，谢轻谣凑近一看，问道：“吾子亲启……”她将目光落在了南宫承煜身上。/p
南宫承煜手停在信件上，始终没有打开看，他闭眼。/p
谢轻谣道：“父亲会希望你看见的。”/p
南宫承煜身子一僵。/p
这封信……/p
其实谢轻谣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南宫承煜也是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打开，就像是心存幻想，不愿意承认这是一封遗书一样。/p
这种幻想总要打破，都已经这么久了，人要活在现实。/p
如果南宫承煜想更进一步，想摆脱困境，这一步，他必须走。/p
“自违幕府，蟾月几圆。不瞻旌节，忽已经年。忆某驱车某处，荷承把袂流连，别后天各一方，彼经停云两地。春初话别，倏忽岁寒。鸟弄春园，折杨柳而握别，驿驰冬岭，抚梅萼以增怀。”这一大段话，都是前序，无关紧要，但谢轻谣记忆中的镇国公是不屑于写这些的，南宫承煜也想到了，他没有先继续看，而是去看了眼落款，已经是前几年的了。/p
这封信是在镇国公三年前就写好的？/p
那时的朝廷还算安稳，也没有如今鱼龙混杂。/p
“其煜硕华，正心明性，解忧排难，不论生死荣辱，不欲前尘后事。聚邑中，时亲教益，自经握别，离索殊增。无何怨，不论是非，应忠于国，报于民，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年岁已，留书辞。”/p
谢轻谣看向南宫承煜，只见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信纸上，显得有些空洞和寂寥。/p
南宫承煜忽的嗤笑一声：“父亲早些年就已经猜到如今了吗？”/p
谢轻谣道：“功高震主，自古从无善果。历朝历代，都容不下的。父亲清明一世，早已将人心人事洞察透彻，丝毫不惧当今人情。”谢轻谣吸口气：“既然父亲都能放下，三年前能遗留下这份书信，也是希望我们不要耿耿于怀吧。”/p
南宫承煜阖目：“我到现在还能看见漫天雪夜，山中，横尸遍野，我就站在殿内，和父皇辩论，最后的结果呢……父亲信中劝我莫要执着，可是谈何容易啊。”/p
谢轻谣没有接话。/p
这封信在南宫承煜的心中触动太大。/p
这是一封他许久不愿拆开看的信，就像是朱砂痣，藏在心中，永远不想打开，一旦打开，血淋淋的。/p
窗外挂起狂风，吹的整个屋子都像是烁烁抖动。/p
谢轻谣听着外面狂风怒啸，回头望一眼，她道：“回去吧。”/p
南宫承煜将信件留在了这间房子，这封信不属于外面，只有这间房子安静所在。/p
没有人知道南宫承煜心中究竟作何打算，也没人能顾得上了。/p
京中人人自危，学子们恐惧科举，朝堂之上恐惧公良文轩，上有士大夫，下有学子百姓，所有人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泥潭里，一边希望着有人救赎，一边又沉浸于其中。/p
清晨，沈明煦想要来找南宫承煜，被莫真拦在外面，按着谢轻谣的话说了以后，沈明煦失落的离开了。/p
在暗处的谢轻谣看见，莫真回来道：“沈公子好像有点失望。”/p
谢轻谣点头：“是啊……”/p
云荷笑道：“小姐，今天清早从外面送来的东西。”/p
谢轻谣侧目，只见有人拿来了一个很矮小，浑身都是刺儿的绿色植物，有点丑，闻着也是一股涩涩的味道。/p
莫真只是看了一眼，两眼冒光，连忙惊叹道：“这么快！？？”/p
谢轻谣笑了：“这是沙棘？”/p
云荷摇摇头：“来送东西的人没有多说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p
莫真道：“这就是沙棘！还是幼苗期的沙棘，就是这个味道！真香！”/p
“……”谢轻谣闻了两下，她又看了两眼莫真，这味道怎么闻怎么怪异……哪里香了？谢轻谣轻咳一声：“是……不错。”/p
莫真将它拿在手里把玩，谢轻谣提醒道：“上面有刺，你小心一些。”/p
“主子，不要紧的，现在还是幼苗，你摸摸，刺很软的，不扎人。”莫真一边看，一边笑，“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漠北的东西了……我曾经住的地方就是一片沙棘，很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