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翰林院还有很多日常的事务要?处理。退一步说,就?算没能掺合到乡试这?个事儿里头来,也可以?留在翰林院帮忙处理一些杂事儿。
——怎么看?都比闲待在明史馆里来得强。
路谦表示无话可说。
遥想当初,他才刚入仕之时,这?些个同僚瞧着是一个比一个更佛系。好些个人甚至看?着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是被?迫参加词科、被?迫为清廷效力的。
结果两年时间都没有,一个两个的都变了心。
好在,乡试的准备工作也不算复杂,尤其很多内容是得等到来年入夏以?后再正式督办的。年前这?段日子里,无非就?是先拿出个章程来,起码在康熙帝问起来时,得有个名册名单,以?及具体的办事流程等等。
说白了,就?是报告要?写好,办实事还远不到时候。
忙活到十一月底,那些原先离开明史馆暂时去翰林院帮忙的人,愣是一个都没能留下,当初怎么走的,如今就?怎么回来了。
就?很尴尬。
不过?因为人数众多,再说读书人还是会留点儿面?子的,总之,这?事儿虽然?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没得半分?好处还叫人看?了笑话,但总算是翻篇了。
步入到腊月里,明史馆这?边也开始写年终总结,但这?是邵侍读他们的事儿,路谦从品阶上?是同邵侍读一般了,但实际上?的工作仍没有太大变化。他自个儿估摸着,只怕要?等到新人进来后,才有改变了。
趁着难得的太平光景,路谦赶紧抽空置办了年礼写了家信,紧赶慢赶的送去南北商行。
也不是他非要?这?么赶,实在是怕死了那帮子同僚,见天的作幺搞事,生怕自己凉得太慢了。
想想就?知?道了,博学宏词科本?身就?是为了修史书来的,上?赶着做其他事儿也罢,您倒是别把本?职工作给忘了啊!
路谦猜得没错,这?帮人习惯了作死后,才平静了两日,又再度起了波澜。
这?回还不是因为科举考试,毕竟这?玩意儿在外头是稀罕得很,搁在翰林院真不算什么。三年一次呢,只要?待得时间够久,一届一届的办下去,别说稀罕了,人都能给看?吐了。
据说,有小道消息称,明年南书房将会增置讲官。
所谓讲官,同那普通的南书房行走是不同的,这?是一个固定的官职,岁俸是不高,却是真正的天子近臣,负责每日里为皇帝经筵进讲。
看?似没什么权利,但在以?往,担任过?此官位之人,无一不是飞黄腾达了。说白了,对于文?官来说,本?身就?是很难立功的,与其看?任期的功绩,不如看?能否博取皇帝的信任。一旦取得了信任,像一些关键位置上?的官职,不就?是手到擒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官职是需要?学识渊博的。
在翰林院,比别的他们或许会犯怵,一如路谦当年的会试,但凡问的是有关务实的问题,一群举人们都集体抓瞎。
可若是单纯的比拼学问,谁怕谁啊?
不止路谦发现了同僚们瞬间上?进了起来,邵侍读也发现了他几乎使唤不动底下人了。
当上?峰的,最怕底下人听风就?是雨,尤其是自个儿没本?事,偏主意还特别大的。
赶在腊八节前夕,邵侍读索性召集了众人开会,明确的告知?,来年增置讲官一事属实,但绝对不会找明史馆的人!
这?话一出,自有人不服气的问道:“咱们这?些人不都是博学宏词科出身的?当年五十鸿儒名天下,如今却在这?比拼学识中,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邵侍读就?很想笑,但他好歹是绷住了。
祖宗就?不同了,他生前倒是还有所顾忌,刚死后恢复神智时,多少还是有一些包袱的。可随着这?些年的过?去,他愈发的放飞自己了。
“鞑子皇帝特地摆出五十鸿儒的说法,还把你们捧上?了天,不就?是想卖个好名声吗?重用前朝高官显贵的后人,不计前嫌不问出身,多好的名声啊!他娘的居然?真有人信了这?话!”
“该说你们什么好呢?学识出众、博学多才……”
路谦悄咪咪的瞪圆了眼?睛,搞不懂为啥祖宗突然?夸起了人来。
“还有天真无邪……说你们天真是因为前头那些话你们真的会相信!!”祖宗呸呸呸的,挨个儿呸过?去,“我原先还骂范家人不是个东西,叛徒、卖国贼。可人家起码敢作敢当,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路谦继续淡定的听邵侍读说话,心说,祖宗这?嘴跟啐了毒似的。
良禽择木而栖……
夺笋呢!
他第一次明白,这?话原来是用来骂人的。
骂人不说,还诛心!
“你们呢!你们连禽兽都不如!”
路谦听着祖宗骂骂咧咧,他是很努力的想要?听明白邵侍读的话,但无奈祖宗的嗓门太大了,还是挨着他骂的,以?至于他只断断续续的听到邵侍读苦口婆心的劝众人收敛心神,旁的就?不清楚了。
邵侍读苦口婆心。
老祖宗骂骂咧咧。
也是绝了。
事实证明,这?两个法子都没用。当然?,如今只能证明邵侍读的法子没用,祖宗那法子有没有用,暂时不评论。
腊八节当日,明史馆休息一日,次日继续上?衙,众翰林官依旧我行我素。
邵侍读头疼不已?,只能将听话的几个调上?来做事,毕竟年前的各种奏表还是得准备好的,要?上?折子的啊!
路谦就?是这?“听话乖巧”的几人中的一个。
他之所以?没抱什么希望,完全?是因为比拼学识啊!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翰林院能人辈出。
算了吧,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再去争这?个位置吧。
大概是路谦表现得太过?于谦逊,再加上?他也确实是个能做事的人,等年终奏表完成后,邵侍读大松了一口气,索性悄悄的给路谦透了个消息。
年后增设讲官一事的确属实,但那就?不是给南书房增置的!
见路谦面?露迷茫,邵侍读悄声道:“皇太子明年将满六岁,是时候开蒙了。来年,要?增置的不止是讲官,还有太子太傅。据说,上?头已?经确定由李光地李大学士亲自教导太子殿下。至于讲官,也该由李大学士那一系的人担任。”
李光地先前因守制离开京城,直到今年七月里,才回京的。像他这?种高官,最怕的就?是守制,官场变化本?就?快,二十七个月一过?,哪里还有好缺等着他?尤其以?他的品阶,根本?就?不可能空着缺。
结果,得知?李光地归来,康熙帝谕示其不必候缺,即任内阁学士。
什么是天子宠臣?这?才是!
路谦羡慕得不得了,不过?也确实因此彻底歇了那份心。
像这?种高官,本?身就?有很多门生的,还有自家子侄等等,肥水不流外人田呢,怎么可能举荐外人。
又不是朱大人!
等等,路谦想起来了,他早两年就?有这?个疑惑,就?是一直没弄明白。朱大人也是汉人,他祖上?也曾出任过?前明的官员,当然?官位不大就?是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的子侄按说也是符合要?求的,怎的就?偏生推荐了自己?
略一迟疑,路谦向邵侍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邵侍读露出了一个很是复杂的笑容:“大概是因为原先准备举荐的人恰好没能去吧。”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因为当时确实是蛮赶的。但路谦总觉得还有旁的理由。
毕竟,总不能连个备选方案都没有吧?
不想邵侍读此时却岔开话题,说起了旁的事儿,他问路谦可会参加来年正月里,朱大人家的喜宴。
路谦:……
完全?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事儿!
见他满脸的为难,邵侍读笑道:“是否还不曾收到请帖?无妨的,朱大人一贯看?好你,定不会将你漏下的。许是年前事情多,过?几日放假总是能收到了。”
“一旦收到请帖,我必是会赴宴的。”
路谦也只是随口一说,他跟朱大人的身份背景差得太多了,况且朱大人还有恩于他。若是给了请帖,他的确会去;倘若没给,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多大点儿事情呢!
结果,当天傍晚他回到自家,就?被?告知?白日里有人送了帖子来。一看?,可不就?是朱大人嘛!
再定睛一看?,路谦陷入了沉默之中。
嫁女?
确定没写错?不是嫁孙女?
真没看?出来,朱大人还是个老当益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祖宗:范家这个行为叫做“良禽择木而栖”!
路谦:朱大人您可真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老蚌珠胎啊!
#损得一脉相承#
ps:上章红包已发,本章继续=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