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山揽住流浪的肩膀往外走,女孩子已经长得及他肩颈高,修长,仿佛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花。
“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么,流浪?”任远山淡淡问走在他身边的流浪,神色难以捉摸。
“怎样界定足够强大?”流浪问。强大是太虚无的概念,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一种强大;淡定自若,不动如山,也是一种强大。
任远山笑了,这个流浪!
“足够强大,意味着,你能承受我所告诉你的一切,意味着我眼中的真相不会给你造成困惑伤害,意味着你不会因此被左右……”任远山顿了顿,“更意味着,不会影响你的幸福。”
流浪一愣。
不会影响她的幸福?
任远山起手摸摸流浪的后脑勺,这孩子长大了呵。
流浪眼角微湿。
原来,这才父亲心中强大的真意么?
“走罢,有一天早晨,当你醒来,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你的幸福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可是,流浪,爸爸要告诉,这个世界上,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真正的真相,你记好了。”
流浪想起舅舅白礼深沉莫测绝望痛苦的注视,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海燃园,有些出乎意料,近来绝少齐聚一堂的任家儿子,今天竟然一个也不少,都在园子里。
大哥任海喑与*任海啸正在客厅的茶几后下棋,两人脸色都很严肃认真。
任三任四围在电视前头打电动游戏,一时捶胸一时拍地,偶尔会踹对方一脚。
任五抱着电话窝在沙发中,不知同哪个女孩子喁喁低语,时时眉飞色舞。
只有任七在看书,手边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老爷,六小小姐回来了啊。”全叔一直候在前厅,看见任远山同流浪进门,忙上前,接过两人脱下来的大衣外套围巾,转身挂进衣帽间。
“谢谢全叔。”流浪转眼看见六个兄弟,未免一愣。
这两年,如果不是重要日子,已经很少能看见他们齐聚一堂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小七。”流浪依次招呼。
海喑海啸投子为和,起身,任三任四则一起停下了手中的游戏,任五挂断电话,顺手抽掉了任七正拿在手里的手。
任七微微挑眉,也随之起身。
“父亲。”六个男孩子的声音高低错落,听起来,倒像是男重音合唱团。
流浪忍不住笑。
“小六想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任海喧暗暗放下心来。
虽然大哥二哥因为年纪比他们略长,与流浪亲近不多,然则他看得出来,家里有个女儿,比他们贴心,比他们懂得嘘寒问暖,这让他们很高兴。
如果,今天流浪随她的家人走了,大哥二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三哥四哥更不用说了,他们暗地里不知道修理了多少觊觎任家小六的男生。包括那个想利用流浪上位的汤葭靓。小六或者懵懂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至于小七——
任五瞥了一眼站得笔直的男孩子,啧啧,总是这样死板,比小六当初来时还死板!
任远山微笑,这些孩子,是他的骄傲呵。
“难得今天都在,一起吃饭。晚饭后到道场集合,我抽查你们的功课。”
“……”任五嘴角抽搐,以后还是不要聚在一起了。
任七在一旁勾唇轻笑,惹来任五恨恨一眼。
流浪环视客厅,也笑起来,灿烂耀眼。
这里是她的家呵,无论将来她是否会恢复“白心悔”这个身份,这里始终都是她的家。
流浪每天仍上学放学,偶尔与同学相约外出,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任家诸人的心,渐渐都放了下来。
她是任流浪啊,不是别的女孩子。
转眼已界新年,考试结束,气氛轻松,已经有同学相约去瑞士滑雪,往日本泡温泉或者到法国疯狂购置新装。
流浪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笑着,听他们这样讨论的时候,才会觉得大家都还是孩子,而不是老谋深算的商人或者政客。
“流浪过年有什么打算?”任五把头凑过来问。
过年啊……
“过年可能要到外公家去。”流浪对任五说。
任海喧一愣,然后垮下脸来。
“没有了流浪,过年还有什么乐趣?”
流浪笑起来,推了推任海喧的肩膀。
“我不在的话,你欺负人的乐趣就没有了吧?”
任五颓然承认。
“揭穿我多没意思?小七那张七情不动的脸,欺负起来太没成就感。”
流浪忍不住,问,“你不会去欺负你的女朋友?”
任五捂住脸,做尖叫状。
“我怎么会有女朋友?!我还是不折不扣的在室男!”
流浪终于动手捶了他一把,“你得了罢。”
任家的男孩子里,数他最风流,好不好?
“我今天不和你一起走。”流浪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任海喧眯起眼,看着流浪的背影。
女孩子长大了,很多事就不肯和哥哥说了,感觉好复杂啊……
流浪走出学校,与相熟的同学道别,一个人沿着人行道前行。
以前,至少还有绝情陪她一起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流浪的心情有些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