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她激动地降下车窗,想要和我打招呼。
可,她忽然想起自己独自坐在车中是在看谁的背影,脸忽然红了一红,又将车窗升了上去,猫儿样地躲在了玻璃之后。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我被雨水浸染的手上,那片渗人的殷红。她猛趴向车门,再度降下车窗,不等车窗降完,急切地喊道:“陆鸣,你怎么了!”
这降而又升、升而又降的车窗,如同一阙婉约词,字里行间,道不尽缠棉悱恻的恩恩怨怨。
……
我无法拒绝她送我去医院的执意。因为那样既显得做作,又显得无礼。
可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续接到了这一次的偶然相见。像是伤感电视剧的上下集。
不管是怎样的惊、怎样的喜、怎样的羞、怎样的急……终究还是归于了沉默。好像再他妈精雕细刻、鬼斧神工的沙雕城堡,一个冷冷的浪拍过来,什么痕什么迹都瞧不见了。
一路上,我们仿佛都在竭尽全力地比拼。比拼谁更加沉默,比拼谁更加疏远,比拼,谁更加欲言,谁更加又止。
将近十五分钟的车程,算起来,我们的对话不超过10句。并且,其中包含了“心红灯”,“有人横穿马路”,以及“行车记录仪卡住了,是不是断电了?”,以及三个“哦”,和两个“知道了”。以至于我清晰地察觉到,许久以来横生在我和艾思彤之间的面积的隔阂,终于在我们的置之不理下扩展、相连、融合成了一片,墙也似地横贯在我们之间。
我们曾经承诺以彼此为友……那么究竟是我不遵诺言,还是她不守界限呢?
我终于可以直面,她对我的感情,是一份纯洁而执着的爱。
那本该停滞在友情分界线上的感情,被女孩儿的心思反反复复踱着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擦掉了分界线的油漆。
而她却并不自知。
等到知道时,已然走得太远。
10句话中的最后两句,是我们彼此留给对方一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亦或者是,我们面对对方的问题的无从解答。
我笑得很假,问她:已经展演几了,也没瞧见你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艾思彤无言,用手指压了压已经按得很低的帽檐。
稍后艾思彤问我:林裳强势回归,爱羽日化已经不再是我女娃儿过家家的玩具,梦彻底醒了,你觉得我应该打开窗帘,还是继续逼自己闷睡?
措辞们在我的舌尖转了很久,死绝了。
医院大楼已在视野,雨却下得越来越大了。雨刷器刷拉拉地响动,焦虑着我和艾思彤的神经;伤口处的血弥漫出咸腥的气息,撩拨着我和艾思彤的烦躁!
艾思彤猛然踩下急刹车,不可能更忧伤地看向我,嘴唇翕动,那分明是个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字……
但我突然响起的手机拖走了我的视线,那上面显示的,是田建宇的名字。
“陆鸣……”他还未开口,我已经从背景音中听出了不对劲!那是哭声!悲绝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哭声!
“老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撕裂般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