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知到什么，刘玉忽然又来了精神，神神秘秘道，“我冷眼瞧着，那姑娘待你可不一般，怎么着，心上人么？”
孟阳刷地红了脸儿，无比惊讶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她才看了几眼呀，竟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孟阳的表情极地取悦了刘玉。
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伯娘多年纪的人啦，走过的桥都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呢，这种事情，只拿我这双眼睛一溜呀，那八/九不离十喽！”
约所有的长辈都喜欢替孩们牵红线，刘玉的两个孩都成亲许多年，本以为再没了武之地，如今意遇上孟阳，顿时又精神焕发起来。
“你老不小了，该成个家啦，可得加劲儿，伯娘等着吃你的喜酒哩！”刘玉轻轻掐了掐他的腮帮。
对方的手指刚一碰上来的瞬间，孟阳仿佛被重新拉回到童年。
那时候的己还有点胖，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奶』膘，伯娘最喜欢掐己的腮帮啦……
不光孟阳怔怔出神，连刘玉在意识到己时隔多年后再次做了这个后，是愣了。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相对应的，有许多东无法改变。
刘玉生怕己再惹了孩伤心难过，忙扭过头去，飞快地沾了沾眼角，又笑道：“饿了吧？伯娘去下头给你弄点吃的。”
孟阳连忙拦住她，显然对己刚才喊什么“小猪仔馒头”的举感到十分羞耻，“倒不饿，您不忙了，下头人来人往『乱』糟糟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娇贵人。”刘玉拍了拍他的手，径直下地，又不许他跟着。
刘玉一出门，见才刚己提到过的白星和廖雁两人正一左一右半趴在围栏尽头，听见己出来，纷纷转过头来，乖巧问好。
两人知道己听力过人，知道那头双方相认必然要说许多知心话，不欲偷听，便故意走得远远的。
刘玉笑着上前，“都是好孩，进去吧。”
虽是江湖人，但都是很乖巧的好孩呢。
对这种温柔女，白星和廖雁都不应付得来，又见她哭得两只眼睛红红的，唯恐再招惹到，跟两只小鹌鹑似的乖觉。
刘玉虽是知府夫人，但素来很少往下头去，面认识她的人并不多，故而亲走进厨房时，并未引发什么轰。
福来客栈算是本地相当出名的一家了，往来的多有口头挑剔的客人，多花点银租借厨房己下厨是常事，所以掌柜的还特意单独开辟出来一个小厨房，在里面砌了几个灶头，专门租借给住客们。
刘玉发几个丫头婆去厨房买东，己则亲洗了手、挽起袖。
她要做小猪仔馒头。
其实这个很简单，她曾经尝过两回，一问会了，曾做过一次给家孩吃，但那两个小魔星却不爱。
除了蒸馒头必备的发面面团之，还需要一点豆沙。将豆沙跟一小块面团『揉』在一起，得到一坨微微泛红的小块，准备稍后来做猪鼻、猪耳朵，以及着卷儿的猪尾巴。
不管是面团还是红豆沙，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她不让阳儿等那么久，所以只好临时采买一点。
本地虽毗邻长江，但仍属于长江以北，所以饮食兼具南北特『色』，整体结构非常复杂，馒头、米饭、面条都有，各客栈酒楼都是常年备着发面的。
丫头很快带着刘玉需要的东去而复返：一盆发好的面团，一碗细腻的红豆沙。
刘玉拒绝了丫头们帮忙的请求，亲掐了一点面团出来，加入红豆沙『揉』成暗『色』。然后，她又将剩下的面团均匀分成婴儿拳头小，团成略长的球。
面团多『揉』几遍，挤出里面的气泡，这样不仅口感劲道柔韧，而且蒸出来的表皮会加光滑细腻有弹『性』。
她豆沙面团捏出来一堆微微凹陷的三角形、略略压扁的圆形，以及细细的长条。
三角形是耳朵，扁圆形是鼻，还要细细的竹签往上面戳两个小孔，这是鼻孔了。
细长条卷一下，蘸水黏在屁股后面。
“对了，芝麻！”刘玉一拍巴掌，溅起来好多面粉，“再去要点芝麻。”
猪仔嘛，然缺不了极富特『色』的小眼睛。
因为还剩下一点红豆沙，她还特意将其中三个小猪仔做成带馅儿的。
几个丫头和婆都拍着手奉承，“夫人做的真是又快又好。”
“哎呦，添了这么点儿部件，竟活灵活的了。”
刘玉摇头失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跟丈夫都是普通百姓出身，这么些年一路苦过来的，尤其在南那几年，洗衣做饭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蒸馒头这点事，然难不倒她。
小猪仔馒头上了笼屉，火开蒸，刘玉在旁边守着。
不知是柴火太熏人了，还是那热气过于猛烈，她不知不觉又开始流泪，杀得眼睛生疼。
“夫人！”她的贴身丫头看得心急，“您实在不能再哭了，要弄坏眼睛的。”
今天夫人哭得实在太狠太多了，老这么着可不行。
见刘玉泪流不止，那丫头灵机一，“侄少爷不说了么？来日方长，相见本是欢喜事，您老这么落泪，岂不惹了侄少爷伤心难过？”
“你说得对，”刘玉如梦方醒，连忙抬手去擦眼泪，“我可不能哭，那孩心细着呢！”
“可不是？”那丫头松了口气，又取了『药』膏来给她涂抹。
“不过夫人，您与侄少爷长久未见，只这么简单的一笼馒头是否太单薄了，要不要再添几个小菜？”丫头问道。
刘玉摇了摇头，怔怔看着笼屉周围升腾的蒸汽，悠悠叹道：“你不懂。”
他哪里真馋几个馒头了！
有的时候，有的人，一辈心心念念着的，可不是世上最简单的味道么？
约莫两刻钟过后，馒头蒸熟了，一掀开笼屉盖，丰沛的水汽便汹涌喷出，瞬间盘踞了整个房顶。
上笼蒸过的馒头进一步膨胀，都变得圆滚滚的，小猪仔的模样越发惟妙惟肖。
伺候刘玉的婆看了都拍手笑，“夫人手真巧，实在是太像了，可不是刚出栏的小猪仔？”
入锅前，刘玉还特意一点红豆沙给小猪仔点了面颊，此时一个个都红扑扑的，果然又像三分。
她己左右端详一回，又伸出手指按了按，见那光滑的面皮凹陷后迅速回弹，觉得满意。
方才刘玉急匆匆下楼，孟阳猜着是她听见己的念，下去弄这个了，此时见了一盘特气腾腾的小馒头，不由又红了眼眶。
多少年没见了呀。
“哇！”白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这可真像呀！
刘玉过去拉着几个孩坐下，亲夹给他们，又对孟阳温柔道：“有年头没做这个了，尝尝伯娘手艺怎么样。”
孟阳慌忙抹了抹眼角，笑道：“被热气烫到眼睛了。”
说着，微微颤抖的手小心地拿起一只。
小猪仔小小巧巧一只，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但孟阳却觉得仿佛重若千钧。还有些烫，这热度一直顺着他的掌心流到心里去，烫得他心慌。
白星和廖雁都有点担心的看着孟阳，继而面面相觑，别别扭扭咬了一口。
热乎乎的，蓬松柔软，红『色』的部分带着淡淡的豆沙香气……可除此之，并无特别之处。
是一种长得比较可爱的小馒头呀。
白星稍显茫然地瞟了孟阳一眼，不通他为何如此痴『迷』。
廖雁是傻乎乎地吧嗒着嘴，甚至还觉得有点噎人。
那头孟阳一口下去，两滴眼泪吧嗒吧嗒落到馒头上。
他吸了吸鼻，抬头冲刘玉笑时，眼中还泛着泪光，“是这个味儿。”
刘玉再一次又哭又笑，“你若喜欢，伯娘天天给你做。”
孟阳力点头，口吞咽起来。
曾经无数次出在梦中的小猪仔馒头呀，他终于再一次吃到了。